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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围巾

湘北有一句俗话：大人望插田，细伢子盼过年。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大人和小孩的心思恰好相反，大人们是愁过年啊，因为年难过，穷哪！所以，大人们盼着快点过完年，才好准备浸种、育秧、插田，期待新的一年有个好收成。而孩子们体会不到大人的苦衷，他们最简单、最现实的欲望莫过于过年。因为过年开心，不仅可以穿上新衣服，吃到平日里难得吃到的食品，还能热热闹闹地放炮竹。并且，最让孩子们开心的是：还能从父母手里接过压岁钱。而且，在春节期间，大人们往往因忙碌，或平日里的劳累紧张需要趁机调节一下，放松一些，还有过年的风俗也是要彰显喜庆的，便对孩子们管理比往常疏松许多，孩子们比往常要自由得多，不仅不用帮父母干活，还可以用压岁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成群结队串门送恭喜、放河灯，尽情玩耍。

有一年，我得了两块钱的压岁钱，这是一笔巨款，一毛钱也舍不得花，不仅如此，还一下子没了安全感，不知要把钱藏到哪里才安全。夜深了，两个弟弟也不守岁先后睡觉去了，父母催了我好几遍，我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待夜深人静时，眼皮子打架，实在撑不住了，才找了一个自认为妥帖的地方把钱藏起来，才放下心来去睡觉。第二天一醒来，头件事是去看压岁钱还在不在。

过不了几天，我娘说：把你们几个人的压岁钱统统交上来，我替你们保管。只见娘用竹筒子锯了一个长条孔，说这是聚钱筒，看将来谁聚的钱多，到时会给予奖励。至于什么奖励，她也不告诉我们，说是秘密。出于好奇还是乖巧也好，我们三兄弟的压岁钱只在我们手里停留了几天，就都“吞”进了聚钱筒的肚子由娘保管了。娘保管我自然放心，可大弟不放心，过来跟我说：娘把聚钱筒藏哪里了，怎么找不到？过不久，大弟又来悄悄说：聚钱筒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钱，娘是骗我们的。我不相信，就去问娘，娘说买化肥差点钱挪用了。又一年，我们照例把压岁钱统统上交了，没过多久，娘把我们几个都叫到跟前训斥：谁偷了钱，坦白从宽。大弟神色不对，娘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看这架势，就乖乖交代了。我做梦也没想到娘会把聚钱筒藏在米缸底下，这本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平日里都是由娘做饭，我们只管吃，是不会去碰米缸的。况且，米缸又大又深，娘心想藏在米缸底下是绝对安全的，偏偏却被大弟无意发现了。他去掬米打爆米吃，掉进米缸了，脚就踩到筒子了，他费力爬出米缸之后，偷偷用长针头把钱一一挑出来，悄悄买吃货子花费了。

大弟无疑挨了一顿打。从那以后，为三兄弟特制的聚钱筒扔进灶膛烧了，以这种形式积存压岁钱的规矩就这样破了，压岁钱再由我们自己保管，也是一件意外的收获，不知有多开心。至于，压岁钱有什么来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听村里的大人说，是他们想压住孩子们的岁数，不希望孩子们长大，才有大人们的感叹：孩子大了，自己就老了。这让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让人长大？记得我娘生气就喜欢骂：你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这无疑是一个悖论，让我更加糊涂了。但我不糊涂的是，从那以后，这压岁钱我可以自由支配，这才是最重要的。

疑惑是伴着成长而消失的。而今，每年春节，我都要给晚辈们压岁钱，这是传统习俗。有一年春节，孩子们在年夜饭桌上问我压岁钱的来历，才有了我显示一下“学问”的机会。

如今，拜年红包的样式也逐渐多了起来。从长辈手里接过一个个红包，孩子们的心里乐开了花。小小的压岁钱，寄托长辈们的深情，也牵动着孩子们的童心。

年年春节，今又春节，我家丫头老早就来打听今年压岁钱的行情，她或许心中在盘算什么，我卖了个关子说，这个暂时保密，到吃年夜饭的时候就见分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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