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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彼葛兮澧之滨兮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张家界日报
吕方林

小时候,在农村没有什么水果吃,上山放牛砍柴时,就挖一种藤葛吃,咀嚼根部的汁,甘甜中带点独特的泥土气。我们将它叫做“雷冬瓜”,后来读了《诗经.王风.葛藟》,心里想,雷藟同音,小时候说的“雷冬瓜”估计应该是“藟冬瓜”吧。

葛长在田间地头山上荆丛中,藤蔓很长,藤带绒,每节三片叶,容易找认。找到后把藤蔓砍断,顺着根部往下挖,大概挖二十公分,够两只手抓握,然后抓紧,双脚蹬地,憋足力气使劲儿拽。如果葛比较粗大,一个人拔不出来,就得两个人一起,卯足劲同时使力,憋耳红面赤,突然“嘣”一声,葛藤与土壤分离,猝不及防,两个人同时仰面后倒,摔个四脚朝天,哈哈大笑。

后来,家迁到大庸(张家界),吃到一道菜叫做葛粑粑煎腊肉。葛粑粑做成方块状,经过油煎,成黑褐色,外焦里嫩,软软的,糯糯的,跟腊肉一起炒,吃起来满嘴是腊肉的油香和葛粑粑的清香。

葛,拉丁学名Pueraria

lobata。

葛藤又叫苎麻。葛作为一种古老的植物,早就存在地球上,据说有上亿年的历史,也许恐龙时代就存在。其适应性强,生长快,能够适应地球多数地理气候环境。

中国对葛藤的利用有着悠久的历史,葛根、藤茎、叶、花、种子及葛粉均可入药,葛根药用价值最高。葛根味甘辛、性平,有升阳解肌,透疹止泻、除烦止渴之功能,用于伤寒、温热头痛、烦热消渴、泄泻、痢疾、癍诊不透、高血压、心绞痛、耳聋等症的治疗。葛根内含12%的黄酮类化合物,如葛根素、大豆黄酮苷、花生素等营养成分,还有蛋白质、氨基酸、糖、和人体必需的铁、钙、铜、硒等矿物质,是老少皆宜的名贵滋补品,有“千年人参”之美誉。既有药用价值,又有营养保健之功效。

中国古时棉花传入以前,所谓的布,一般是指麻布,人们用“布衣”一词形容平民百姓,是因为穷人穿不起丝织品,只能以麻布蔽体。早在中国新石器时代使用这种植物的纤维作纺织,《韩非子·五蠹》记载,尧怕服装,“冬日麑裘,夏日葛衣。”纤维来生产织物。周代专门设立了“掌葛”的官吏,来掌管葛类纤维的种植和纺织。这些都说明最迟至周时,人们已经非常熟练地掌握了葛的使用技术。秦、汉时期,用葛藤纤维纺线织布很常见。用这种纤维织成的布叫“葛布”或“夏布”。古诗中有“老酒三杯千愁去,葛衣一撩万事休”。诗中所言“葛衣”就是葛纤制品。中国在先秦时期的鞋叫做屦,也是用葛藤绩出的纤维编制而成,又叫葛屦。还有葛衣、葛巾、葛纸、葛绳等。葛根还用于治病,酿酒,荒年充饥。

《诗经》中大量的以常见植物作为比兴对象,尤其是国风中更常见。其中涉及到葛的诗篇有十来篇。直接以葛为专门比兴对象的诗,最著名莫过于《王风.葛藟》《王风.采葛》。

《王风.葛藟》:“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绵绵葛藟,在河之漘。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这是一篇流浪者之歌,诗人流落到黄河边上,见到河边葛藤茂盛,绵绵不断,不禁触景伤情,联系到自己远离兄弟飘泊异乡,六亲无靠生活无着,不得不乞求于人,甚至覥颜“谓他人父”。但是即便如此,也未博得人家的一丝怜悯。“谓他人父,亦莫我顾”。流浪是浪漫的,寄人篱下是心酸的。不禁想起杜甫诗里感叹:“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是首典型的爱情相思诗,借采葛起兴,表达女子渴望与心上人相会,恨不得一刻不分离的心情。“一日三秋”成了后世最常用的一句形容相思的成语。不过,人们一般的理解“三秋”就是三个秋天,即三年的意思,而原诗中,“三月”“三秋”“三年”是时间上的递进关系,三秋应理解为三个季节比较合适。

《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此诗描写谷中采葛时所见:苎麻长啊长,延伸到谷中。叶儿茂苍苍,黄鹂飞栖灌木上,唧唧喳喳在欢唱。说明采葛的用途:割煮织成布衣裳,高高兴兴穿身上。絺是粗葛布,绤是细葛布,

《唐风.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此诗以葛蔹为比悼亡爱人。葛和蔹作为藤类植物,本是攀援大树木上的,而今由于丈夫离世,无所依靠蔓延在荆丛中。诗歌表达了对亡夫的思念,也说明古代妇女的社会从属地位。

张家界人很早就有吃葛的习惯,在物质贫瘠的年代,葛为土家人提供了天然又营养丰富的食物,将之作为一种很重要辅助食物来源。他们把葛挖出来后进行加工,洗净剁碎打浆,沉淀后,晒干,成白色粉状物,便于存储。在街上,如果见到农民手里拿着一坨像面团一样的东西卖,那就是没有完全晒干的葛粉。葛粉既可油煎作为菜肴,也可冲开水作为饮品,还可作为常用药,当拉肚子上火醉酒时,调一碗葛粉喝下,效果很好。

传说古时湘西某土司的女儿与汉族小伙子相爱。由于双方父母坚决反对,这对恋人相约遁入深山老林之中。入山不久,小伙子应身染重疴,神志不清面色赤红,疙瘩遍身。姑娘急得失声痛哭,哭声惊动了一名仙须鹤发的老人,马上给小伙子服用一种仙草根,旬余即愈。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种仙草叫葛根。遂长期服食,两人都身轻体健、皮肤细腻、容颜不老。

张家界在旅游开发时,更是把葛作为旅游产品开发,“张家界葛根粉”经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核准注册,作为本地土特产馈赠给四方游客。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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