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带着柴刀

一只手举着

两只手举着

那些树举着鸟窝，腾不出手来抱我

没有鸟窝的树伸出手来，去触摸天空

芭茅溪盐局旧址

门前澧水在流，这淡水流域的水极干净

几个妇人还是下到河边

洗衣，水鸟们用翅膀拍打河面

那么多浸进衣物里的汗渍，也没有让这块土地成为盐

水捣去我们成为盐巴的可能

可免费参观，旧址里，已没有拿枪的人了

春山，很少有伐薪的

一二十个外地来的游客进到旧址，我们擦肩

彼此相安无事

空壳树的油菜花开了

有围观的人们。一株桃花被砍

心形的花露在外面

120“血红色”的闪烁灯在闪

快去救救她吧

“人们”一词生机勃勃，开了的油菜花

表现出

流露出——

一群人的盲从与幻想

油菜花围观你。金黄的人们，满山遍野

它们师从火

每一次绽放，我都以为人间失火一次

春雨竹林图

春雨织，想起篾匠

这是筛篮筛下的春雨呀

我喜欢的竹林，春雨后

满山竹笋

势有不凌云，誓不罢休之势

垂钓春天的脚步

准备了三样

一两土，一两雪，一两浅草

浅草没马蹄

我的身体里，有一片草原

溪水流淌，幼年的血液里，游着一条鱼

土取黄泥，有雪的体香

就用柳条吧

一会儿钓风，一会儿钓伫足的你

三月，有没有一架纸飞机从天空飞过

织一架纸飞机，在放飞前，向它哈一口气

它会在天空中打转，在湛蓝的天空下

飞向丛林和有着百叠花的草地

有时也会飞回来，落在脚下，等着我再次捧起，吻它

这和在一片金色的油菜花地里

深情的吻一个姑娘，一样

我深信不疑

被我吻过的，都会回来

春天，往北

春天，往北。一定不要失了荆州

好取道襄樊

所有沿途的树都是士兵

他们还在镇守城池

春天，往北。经过荆门

树上的窠臼，如碉堡

从那里一定可以看见楚国的烽火

落日余晖停在上面

这冬日的暖色调，像给冷兵器的北国

涂上蜂蜜

春天是进军者，那些人间暖意

刺向我

不可躲避

禁止燃放

那些烟花站在天空里，像一些神

它们有它们的外壳

会散落人间

“天女散花”

总归有些尘屑是要入土的

总归，灵魂会卸下肉体

天空那么干净，比我认为的农村还要干净

一个人的身体是一座空城

他们都回乡下放爆竹去了

自带着硝药

比谁放得响

惊蛰

你见过两个相爱的人吗，在睡梦中各自睡出两个问号

相向的，组在一起，是一个心

我喜欢你抱着我睡，像一具昆虫抱着另一具昆虫

的身体。春之薄寒，我取桃花三分盖住

算命的说我，今年鸿运当头

当我是一粒种子，雷声在我们的身体里

早上有脚步声惊醒熟睡的梦中人

所以，温柔乡里，你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穿过那片榆树林

一定有一个声音，在春暖花开之际，叫醒你

假寐的不一定的牧童，我一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把快马系于溇水河畔，去看那个少年

并隔岸唤，“嗨，我的少年”

扬鞭，曾牧雪。那声音催人奋发，自带三钱人间酒意

“小二，上好的苞谷酒来三斤”

丫鬟贴耳过来，“小姐，你醉了，这春色，怕让你现了虫形”

青青马桑树

1

把马系于树下，歇息

明志，状物，马桑树一日可长数丈

树长，马被吊死

秀才进京赶考不成

秀才诅咒树，“万年不得长高”

马桑树又矮又弯

多汁，难烧

没有人砍来当柴

它曾有高大的梦

却连成为火焰都难

2

南昌起义，桑植3000人，打没了，回桑植拉队伍

桑植起义，3000人，打没了，回桑植拉队伍

石门暴动，1500人，打没了，回桑植拉队伍

转战洪湖，4000人，攻打常德，4000人

红军长征时从桑植出发的是21000人

之后，桑植人贺龙再没回来

贺氏家族有名有姓的烈士，2050人

你去桑植洪家关，念那些刻在石碑上的名字

念一次，就像他们答“到”一次

到

到

到

马桑树在那，没有名字，也像列队的兵

3

每一棵芽都是接收信号的WIFI

你不回信

我就长满山坡

2019-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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