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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藤花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张家界日报
战斗刚打响不久,就有伤员从前线抬下来了,医护所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秀芝是红军医护所的一名护士。这里离前沿阵地只有三四里路,医护所设在一所废弃的小学里,大小四间房一字排开,房屋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操场。

秀芝在给一个伤员清理伤口。这个伤员好年轻,顶多十七八岁。他断了一只胳膊,腹部也中了弹。秀芝的手很轻,生怕弄疼了这个小战士。不过小战士很坚强,他对秀芝笑了一下说:姐,你只管弄,我不疼的。秀芝强忍着泪,轻手轻脚地,总算帮他清理完了。

医护所附近有一条小溪,护士们都在小溪边洗绷带。只有在洗绷带时,秀芝才能安静地想会儿心思。秀芝想到了刚才受伤的小战士,眼泪就流了下来,因为从小战士身上,她想到了心上人喜子。想到喜子,秀芝就在心里哼起那支自编的情歌:

桂树开花香喷喷,

香过满院香过村。

千香万香我不爱,

单爱哥哥当红军……

秀芝和喜子都是土家儿女。喜子长得一表人才,秀芝喜欢喜子。秀芝生得秀气水灵,喜子也喜欢秀芝。秀芝曾经送给喜子一块手帕。那是一块土家挑花手帕。在村里,谁家女子巧不巧,要看针线好不好。秀芝不到十岁就挑花绣朵,是闻名乡里的“巧手”。

秀芝送给喜子的手帕是白底配红色纹样,手帕上,挑着一串串灿若云霞的藤藤花。

喜子晓得,土家姑娘送男子手帕,就是把心交给他了。这手帕,是秀芝送给自己的定情物哩。那天,喜子接过手帕,欣喜地看着,摸着。那天,喜子指着手帕上的藤藤花,问秀芝:世上那么多好看的花花,你干嘛单挑藤藤花?

傻子,藤藤花的意思是想念一个人嘛!

喜子听了,心里就像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喜子又问秀芝:秀芝,这一世,你只许想念我一个人。

秀芝含情脉脉地望着喜子,点着头说:嗯,这一世,我只想念喜子一个人……

喜子就一把抱住了秀芝。秀芝由他抱着,细声说道:喜子,我给你的手帕可要保管好,莫弄丢了。

我就是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了你给的手帕!

秀芝一把捂住喜子的嘴: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

喜子就憨憨地笑了……

不久,一支红军队伍打村边经过,喜子早听说红军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队伍,于是喊上村里几个小伙子,追上队伍当了红军。半年后,喜子给家里写来一封信,告诉爹娘他在部队什么都好,还当了班长。喜子还给秀芝捎了话,叫她等着他,等革命成功了一定回来娶她。

谁晓得,喜子当红军没一年,某天夜里,反动派摸到喜子家,说喜子是共匪,残忍地杀害了喜子爹娘。他们还说秀芝是喜子未过门的媳妇,也是该杀的。秀芝听到消息,来不及收拾,趁着夜色逃了出去。秀芝靠乞讨为生,并悄悄打听红军的消息,她觉得只要找到红军,就能找到喜子。后来,在一个树林里,秀芝饿晕了,等她醒来,周围全是穿着灰布军装戴着红星八角军帽的的男人女人。秀芝很快晓得,她是被医护所的红军给救了。再后来,秀芝就留在了医护所,当了一名护士。

前面的枪炮声更密集了,可以想象战斗的惨烈。

秀芝只晓得喜子当了红军,却不晓得他在哪支队伍里,更不晓得此时此刻他在干嘛,是不是也在打仗?秀芝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喜子,又害怕在这里见到喜子,因为来医护所的,可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伤病员啊!

秀芝洗完绷带,匆匆赶回医护所,将绷带晾在操场边的绳子上,然后进屋给新来的伤员打针上药,能吃的就喂他们吃一点。

这时,前面又下来一个伤员。屋里的铺位早就满了,抬担架的便将他放在走廊上的一块门板上。已经有人去喊医生了。

秀芝出去拿绷带,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伤员。这个伤员的伤真是太重了:他的右腿断了,裤管湿漉漉的,全是血水。左手肘关节以下也没了。一张脸被弹片割得血肉模糊,之前长什么模样,已完全认不出来。两只眼睛也炸瞎了……

医生赶了过来,拿听诊器听了听伤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他已经牺牲了……

秀芝心头沉甸甸的,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战争的残酷,但从这些伤员和牺牲的战友身上,她又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无穷的,坚定的,是不可阻挡的……

秀芝呆呆站了半天,才想起应该帮他清洗一下。秀芝拭去脸上的泪水,打来一盆温水,用湿布轻轻擦去英雄身上的血迹污泥。在整理他的衣裳时,秀芝觉察到他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说不定是给家里人写的信哩。秀芝轻轻地将他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东西徐徐展开,那是一块手帕,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土家挑花手帕。手帕上,依稀可见的,是一串串灿若云霞的藤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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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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