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原始森林

奇花异草每天要承载

上万吨鸟鸣

各种珍稀树木还要抬起头

与蓝天争夺白云

这也许是尘世向往的天堂

同时也要小心

山洪、滑坡、地震……

清澈的湖泊，往往也会将天空

死死摁进水里

而林中野猪豹子等畜生

更是眼中无人

我不远千里赶来

正读着景区门口这安全告示

假如此时有风吹来

我会跟着林子一起战栗

佛间行

有些佛活了几百年

有的才刚刚长大

大的可以慈眉善目，小的也可以

怒为金钢

现在它们同居一室

享受相同平方和阳光

身份不详，时间也模糊了

跨出陈列馆大门瞬间

我突发奇想，假如我留下来

能否成为一尊佛像

忍不住自己先笑了：我哪有勇气

残肢缺臂甚至头都掉了

还敢立在这儿

任人指指点点，自己却不说话

在野和猪之间

有着野猪外表

还能自由出入这片森林

可为了一点红薯玉米

不用棍棒吆喝

天没黑自己就走回圈舍

我不知如何准确

称呼这种动物

我来这片原始森林

本想彻底放空，遇到它们

不由感到沮丧——

我不想与动物同行

更难做到当野人

荔枝红了

川南有荔枝，结出妃子笑

累倒唐朝飞马

马车被我拆成梯子

搭在今天树上

采摘露珠，要将绯红微笑

快递给远方

我不是皇上，但我还是希望

朋友收到荔枝后

能像妃子会心一笑

自拍一张照片发我就好

如果有点酸，那是风吹雨打味道

盛景中请露出小虎牙

那就是一只猪蹄

冰川中的一块腐木

被她捡起，逢人便说像猪蹄

冰川中除了游客

便全是猴子，哪来的猪？

等到她把它清洗干净

带回千里之外家中，我们相信了

那就是一只猪蹄

野牡丹

在贵州山上

邂逅多年不见的野牡丹

不知怎样称呼才好

小时候我们叫抱鸡婆花

开满上学路上，

没想到它另有名字

有着国色天香

其实与皇亲国戚没关系

只是外表相仿

全年开花

尽管这样，也只能活在山野

散落民间

即使老家，现在我也很难看到

枇杷林中那口古井

岁月也无法掩埋

因为这片林子，有枇杷

在此开花结果

也像自生自灭

有白发老人提着秤杆

追赶偶尔路过的汽车

此时我只能是林中那口古井

忽略年龄

不再计较是否可饮

用一泉清水

陪伴这片孤寂

原谅我眼眶湿润

看到了清凉古井

香甜枇杷被品出苦涩

夜宿古镇

这是古镇

我们只能将车靠在城外

走向客栈

这是深夜

岁月与寺庙

被我们抛在身外

有明月高悬

有大红灯笼在前

半斤白酒与一盘花生米

从古吃到今

一万年都不改变

都一样迫切

恨不得将自己快点放下来

风电

远远望去，草原上这些风力发电机

高大潇洒，成为蓝天中白云部分

不停挥动手臂

不停诱惑我向往和靠近

站在它们身下，我感到自卑

风吹得我踉踉跄跄

可站得久了，仿佛风机也在呜咽

风对长得高的物体更感兴趣

难道风机也是风放牧的一部分

它们不停招手

只是有太多孤独，须要扶持

而高大的风机们

即使在大草原，也永远保持距离

公海

站在南海的一块甲板上

突然听到广播船至公海

我慌忙抬起头来

看到万物可以共存的地方

却什么都不存在

只有被船划破的海面

在船离开后重新海天一线

除了苍茫与我的好奇

剩下的公海时间

像没有皱褶的蓝纸片

我紧紧攥在手心

以至于后来我对公海的认识

只停留在一张船票

反复

看到一个人

在沙滩上用枝条

反复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说的反复

是海浪的反复

一会儿就冲走一个人

那个人仍不厌其烦地写

就快把太阳写进大海

快把自己写进黑夜

那个人也许是我

我依然看不清写的是谁

也许就是自己名字

这也有可能

后来天黑了

我已经看不到了那人

可那儿还是大海

海边上有一个人

反复在沙滩上写字

想留住一个人

2021-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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