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甑山离城很近，就在慈利县城西郊绕河寨，是人们常去的地方，我一共去了五次，每去一次总有不同的收获。因为它的确与众不同。

关于饭甑山的来历，明万历慈利县志记载得很清楚：“山顶生石柱，外圆内空，两旁有耳，形如饭甑。明洪武初，杨璟禆将朱思济剿灭覃垕，藏兵器于中，因封其顶，终年波诡云谲，人莫敬上，否则风雨雷电或鬼魅为崇。”清代县官诗人于翼如这样描写饭甑山：“壁立群峰外，苍茫霁色开。蒸云凭急濑，煮石藉香煤。谁是调羹手，空存爨尾材。如何有漂母，每为王孙哀”。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莫测，越是要探个究竟。我便是其中的一个。今年的春末，正是草木吐芳、鸟语花香的季节。这天，天亮得很早，当我们几位本地文人来到山下时，已是曙光初照了，纵目远眺，五彩阳光映红饭甑山上，缭绕的云雾慢慢向四面散开，恰似饭甑正在冒着袅袅热气，给人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饭甑山，是大山绕河寨上顶峰叠起的一个饭甑式的石山，孤峰独秀，四周绝壁罥满古藤，杂以奇花异木。传说是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闯进玉帝的膳房，抛下饭甑落到绕河寨上而得名。这当然是不足为据的神话，但“有仙则灵”这倒是事实。以往几次，我们是从饭甑后山边沿的石径爬上去的。这次听当地一位采药老人说，饭甑中间是空的，有个峡缝，可以陟上。

采药老人的话不假，我们撩开藤蔓，的确有一条整齐的石级顺着山势直通甑的顶端，这条路全是用钢钎凿过的青石板铺成，拾级而上，共86级。这是哪朝哪代何人砌成？没有任何记载，谁也说不清。

上得山顶，置于片片白云之中，不由想起唐朝澧州籍著名诗人李群玉的诗句：“食客不知何处去，空留饭甑在山峰。”我亦随便吟了两句：“采药老者今安在，白云满地无人扫。”饭甑山上的云雾是出了名的，一年到头，蒸发不断，正如一位诗人描述的：“它蒸的是云彩，一丝一丝如白锦，一缕一缕的玉带，缠在人的身上，如多情的恋人。”

与其说，饭甑是一座奇山，不如说它是一座理想的观景台。地处张家界东大门的绕河寨，因溇澧二水环绕其麓故名。慈利新老八景，如琵琶洲、鸳鸯浦、燕子洞、八卦井、桂香楼等，尽收眼底。周围奇景有意作秀般地接踵而来，如湘西名关雷雨垭、垭门关、关门岩，南武当楚南名胜五雷山，酷似笔架的笔架山，星光闪烁的星子山，天门洞开的天门山，都遥相呼应，构成一个天然大盆景。诸景际会，凛冽拔萃，气势天成，美不胜收。

据载：饭甑山是古战场的大本营，土王覃垕在做慈姑州宣慰传时，曾在山下筑城，将整个饭甑山唤作绕河寨，在这里与明军打过一次大仗，陈友谅也与朱元璋也在这里作过一次生死较量。覃、陈二人都因地形得利获胜。

正因为既有超群的自然奇观，又有厚重的文化底蕴。南北大侠杜心五弃官不做时，选择秘密回到老家慈利隐居。为定屋址，寻遍溇澧，反复筛选，最终在饭甑山下的泉石松竹间修一幢小别墅，取名“斗米观”，自书门联曰：“日借饭甑蒸云雾，夜伴泉石听松涛。”杜心五的朋友、徒弟多是高素质的知名人物，每逢有人上门，必带他们上饭甑山观景咏对。一天，武陵文豪吴恭亨来访，杜心五又以同样的方式上山，望着神奇的雷雨垭，突然生出一绝联：“雷雨垭、垭门关、关门岩、岩门垭。”四个地名巧妙联成一起，两个“垭”嵌其首尾，三个“门”字贯穿其中，而且四个地名均在一条线上。吴恭亨号称对联高手，见此绝对，只得连连摇头。后杜吴二人联手共出500大洋征求下联，一直无果。

这次上山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目的。我从周氏族谱发现，湖南周姓多系周瑜之后，其始祖周万武就葬在饭甑山上。我抱着疑惑的态度，拨开云层，果然发现一冢野坟，可惜没有碑文，无法确定，但终于弄清了山顶上有坟倒是无疑。我心中暗暗许愿，但愿它就是我的始祖的归宿之处，因为这里钟灵毓秀，太有灵气了。

2019-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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