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德清杨翰母亲之墓出土象牙微雕十八罗汉及佛经佛珠上的经文清杨翰母亲之墓出土象牙微雕十八罗汉及佛经佛珠上的罗汉图很多时候,我在深夜的灯下钻研关于永州历史的各种文献和古籍,常常感觉眼前有些朦胧。恍惚之间,就看见从古籍中走出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他回望了一下曾经熟悉而又日新月异的零陵城,然后朝前走去。随着他的渐行渐远,便在天地间只留下一个蹒跚的背景。一条名叫潇水的河流,如同历史的一根长线,在大清时代的某一段时间,它一头牵着一座城——零陵(又名永州),另一头牵着一个人——杨翰。杨翰(1812-1879),字伯飞,一字海琴,号樗盦,别号息柯居士,直隶新城(今河北新城)人,一作宛平人。因其父亲曾在四川茂州(今四川茂县)为官,苦于婚后无子,遂上峨眉山金顶向普贤菩萨祈求,后于清嘉庆十七年(1812)如愿得子,取乳名普贤保。杨翰自幼聪慧,二十岁举秀才,三十岁中举,三十三岁考取进士,入翰林院,做编修。也就是在翰林院,他结识了大自己十三岁的书法家何绍基,彼此成为好友,两人志同道合,痴迷于金石,常常拓碑访古,研究书艺。杨翰耳濡目染,书法与何绍基一脉相承,如出一辙,几可乱真。咸丰六年(1856),杨翰由翰林院外放到湖南常德。咸丰八年(1858),皇帝忽然想起才华横溢的杨翰来,便下了一道圣旨,要他立即赴任永州知府。圣旨既下,杨翰不敢不听,就乖乖地从沅州赶到永州上任。我曾在一些纸媒和网站读到过几篇关于杨翰在永州的文章,有的说杨翰在永州任职时,太平军曾炮火轰击永州,城里建筑和文物古迹大都被战火所毁坏。在我看来,这种说法是有一些根据和道理的。1856年9月,“天京事变”爆发,东王杨秀清被杀,上万部属惨遭株连。石达开被迫离开天京,率部转战浙、赣、闽等省。咸丰九年农历二月(1859年3月),石达开派部将肖华攻打永州,准备自永州直趋宝庆。但是,肖华进攻永州失利,被杨翰指挥的守军和前来支援的官军将领打得大败,肖华战死,余部绕回道州。石达开闻永州失利,不得不从新宁、武冈间道直插宝庆。肖华率部对永州的炮轰,不但损毁了绿天庵等古迹和一些民宅,对杨翰本人的打击也很大。永州因太平军炮轰,到处断壁残垣、经济一派萧条,而且百姓生活颇为艰苦。这让知府杨翰感到十分痛苦和自责,而跟他前来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亲,也为此焦虑不安。我们不知道杨翰带着家属莅临永州时的心情如何,而他的母亲我们也不知其姓名,但我们可以从一串佛珠上,感受到他们母子对这块土地的温情。这串佛珠现藏于永州市祁阳县文化馆。由18颗象牙珠串联而成,每颗长2.6厘米,属装饰品。佛珠为圆锥体,中有一孔,用于穿线。十八颗佛珠分别微雕有十八罗汉图案,每个罗汉图案后背刻有一首描写罗汉特征的诗词或经文,为杨翰母亲之墓出土。这串由十八罗汉雕成的佛珠,选用优质象牙材质,每一个珠子罗汉形象都是采用写意手法,笔画不多,却惟妙惟肖。每个罗汉图案后背,刻有一首描写罗汉特征的诗词或一段经文,比如,其中一个就有“舍利佛,上方世界,有梵音佛、宿王佛、香上佛、香光佛、大焰肩佛、杂色宝华严身佛、娑罗树王佛、宝华德佛、见一切义佛、如须弥山佛。如是等恒河沙数诸佛,各于其国,出广长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说诚实言,汝等众生、当信是称赞不可思议功德、一切诸佛所护念经……”的佛经内容。佛珠取微雕的手法,一气呵成,人物的表情和神态把握,细微雕刻自然生动传神,栩栩如生。书法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带给人们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整串佛珠,从不同角度来审视,就会有不同的审美享受。经过百余年的黄土后埋,集聚了天地之气,出土后传承至今保存完好,颗粒不少,可以说,十分难得。若要追溯象牙雕刻的渊源以及这串佛珠的来历,可能颇费一番工夫。象牙从古至今都是我国人民喜爱的、推崇的吉祥物。中国的象牙雕刻,又叫牙雕,是几千年历史长河中众多传统手工技艺之一。它以坚实细密、柔润光滑的质地,精美的雕刻,以及蕴含的深厚文化底蕴,展现了中华民族的勤劳与智慧。在中国古代,象牙饰品是一种独特的动物制品原料,深受上层社会的推崇。随着时代发展,象牙制品也由最初具有装饰性质的生活物品,发展成为一种体现等级差别、炫耀财富的生活用品。但到了清代,象牙制品却变得非常市民化了。据文献记载,清代象牙雕刻在清代中期比较繁荣,广州牙雕、苏州牙雕、北京牙雕三足鼎立。从杨翰一生的足迹来看,他晚年才涉足到广州,之前大多数时间则是在出生地四川,还有为官的京城和湖南。因为在永州任上表现不错,杨翰于同治三年(1864)由永州知府擢升为辰沅道员。同治八年(1869),他重回北京,再寻金石旧梦。后因母亲病重回湖南,又任道员,加布政使衔,政声颇佳。不久,因他过于迷恋书法和石刻,被人弹劾只喜山水文物,不理民情。同治十年(1871),皇帝龙袖一挥,杨翰就被免官,便携家眷到祁阳浯溪定居,将居所命名为漫郎宅,以著述终老。母亲曾住在祁阳县城李氏画馆,署名“息园”。在浯溪定居后,杨翰也曾游历四川成都、广西桂林、广东广州等地,靠卖字画养家。因为他的书法与何绍基书法如出一辙,几可乱真,所以还有一点市场。光绪四年(1878),杨翰母亲逝世。光绪五年(1879),他自己也在穷困潦倒中病逝,享年六十七岁。杨翰母子都死在浯溪,葬在浯溪,其后裔也就在浯溪一带繁衍。当我翻阅诸多古文献的时候,心里不禁产生许多感慨:一个有功于地方的政府官员,不但官方文献会记载他,当地老百姓也会记得他。在七年的永州知府任上,杨翰虽然日常公务繁忙,但仍抽暇登山临水,搜求金石书画。零陵和祁阳、江华等地的元结、怀素、柳宗元等唐宋名人旧迹,如澹岩、朝阳岩、绿天庵、愚溪、柳子庙、元颜祠、寒亭暖谷等,他都多次寻访,并且募资修葺一新,为永州古代文化遗存的保护与传承作出了重要贡献,书写了名垂青史的一页。比如,零陵古城的地标建筑柳子庙,大门有副石刻楹联“山水来归,黄蕉丹荔;春秋报事,福我寿民。同治甲子孟陬月永州守督亢杨翰书。”,这就是杨翰时任永州知府于同治三年(1864)正月主持维修柳子庙的证明。对于朝阳岩,杨翰自述“暇则寻幽访胜,踪迹多在朝阳岩下。”,他于岩顶重修“寓贤祠”,并题“名山护法”匾额。请大书法家邓石如之子邓守之用篆体书写元结《朝阳岩铭》,同《朝阳岩下歌》一并镌刻于岩洞悬壁,又构“篆石亭”以纪其盛。还在岩洞石壁补刻宋代黄庭坚的《游朝阳岩诗》及像。他自己先后赋诗两首勒于石上。同治元年(1862),好友何绍基返回永州,他又邀其同游朝阳岩,请其赋诗书刻石上,为朝阳岩锦上添花。此外,浯溪胜景、绿天庵、碧云庵、芙蓉馆、思范堂、碧云池、香零山等重要名胜古迹,都经过杨翰修复而得以保存,大多延续至今。可以说,杨翰对永州名胜古迹的修复力度,在永州上千年的历任官员中,十分罕见。也许有人会情不自禁地发问:是什么力量促使杨翰如此不遗余力,全面修复永州名胜古迹的呢?我可以这样揣测:是杨母的善良,催生了杨翰的原动力。而杨母的善良,可以从她随葬的这串象牙佛珠上看出几分端倪。善良的母亲,教出善良的儿子。杨翰在永州期间,经常到民间暗访,他徒步行走,不坐轿,不要县衙摆酒设宴,口碑甚好。当肖华被击毙,余部散去之后,杨翰所面对的是城区的一些战后废墟和百姓基本生存问题。善良的杨母,在背后一定向儿子灌输了不少救民于水火之中的理念。而后来,杨翰率先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并募集资金修葺永州的名胜古迹。我猜测,大约是杨母不愿意像平民百姓一样出入永州的寺庙,但又舍弃不下心中的佛缘,因而向儿子提出了要一串佛珠的要求。而杨翰为了实现母亲的心愿,趁回京述职之际或委托故友购买了这串象牙微雕十八罗汉及佛经佛珠。自从有了这串象牙微雕十八罗汉及佛经佛珠,杨母每天朝夕之间一边默数佛珠,一边默诵佛经,为百姓祈福,为天下祈太平。一颗仁慈的心,像一股清澈的泉水,慢慢渗入零陵这座古老的城池。渐渐地,她也就成了一尊佛,一尊令儿子虔诚礼拜的佛,一尊令熟人敬仰的佛。也正因为这样,才促使杨翰倾心倾力于永州名胜古迹的修葺,从而巩固了永州古城的历史文化根基,维护了永州在湖湘大地的文化地位。而杨翰在永州的政绩后来得以擢升,都是这串佛珠散发出的光芒。(图片由永州市博物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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