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年前,一对燕子在我父母居住的小区的一楼过道里安了家。小夫妻干劲十足,天天衔泥筑巢,小窝一个礼拜不到就完工了。院里的孩子很稀奇,没事就来看,大人们也觉这鸟胆大,居然把窝安在人们进进出出的楼道上。
做好了窝,燕子的生活步入正轨,白天孩子还没上学,燕子早飞走了,傍晚大家出门散步时,燕子才双双回巢。它们甜蜜地挤在一起,两个小脑袋齐刷刷面对楼梯,唧唧啾啾,呢喃不停,人们上下楼梯尽收眼底。到了上灯时分,它们不再说话,貌似进入睡眠状态。
楼道安的是声控灯,离燕窝大约不到一米,楼道照明需大叫、拍掌,或跺脚;有时,孩子蹦跳上下,整栋房子吵得山响,燕子夫妇刚开始不习惯,小脑袋互相瞅瞅——仿佛讨厌这份干扰!
动物的适应能力堪比人类,时间久了,两只燕子对各种干扰就充耳不闻,岿然不动。就算在燕窝前放个炸雷,它们也许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女儿指着鸟窝问我,燕子吃什么的呀。我告诉她吃小虫,还会生下宝宝。女儿满怀期待等燕子宝宝降生,还想好了名字。她每天上下学都会向鸟窝张望,希望窝里一下子多出几只小燕子。
鸟窝的下方是个收报箱,十个小格子每个家庭一个,老爸经常戴着老花镜在鸟窝下取报看报,全然不管有没有鸟粪落下。人和鸟和谐到这种程度,夫复何求?
冬天临近,燕子飞往南方,留下空巢。女儿忧心忡忡:它们会不会被人打下来?我说不会的,人类从不吃燕,也不伤害它,如果出意外,一定是燕子的天敌,或者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第二年春暖花开,只有一只燕子飞回来,看来女儿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一只失去了爱人的燕子,白天,它还是照样出去讨生活;夜里,它回到巢里形单影只。原来两个小脑袋相依相伴有说有笑,现在家空了半边,落单的燕子不再面对楼梯,而是神情黯然地朝着爱人的位置久久凝望,不时还伸出头瞅瞅外面,希望看到奇迹的出现。
每次我去父母家,都会观察燕子,真希望有天能看到两只可爱的精灵双宿双飞。女儿说少了一只怎么办呢,我说没有关系的,也许有一天会有新的一只同伴飞来。春天过了,夏天也过了,又到了秋天,候鸟又将迁徙,落单的燕子天天等天天盼,还默默衔来新泥加固了小巢。
冬天燕子飞走了,第二年春天,孤燕如期而至。当女儿兴奋地告诉我燕子回来了的时候,我为燕子纯真不弃的爱情感怀。
第三年的春天,那只燕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不久,有两只燕子飞来,很明显它们不是巢的主人。它们为找到一个现成的新家兴奋不已,但是只待了三天就离开了。
时过几载,鸟巢已经不在。每次经过,仿佛还能感觉到燕子夫妇的呢喃细语和它们恩爱卧巢的可爱模样。
(二)
初夏时节,我家附近早餐店的屋檐下建了几个燕子窝。前两个月燕子来落户,风里来雨里去,畅快衔泥殷勤做窝。卖米粉的小店在冷水滩三多亭市场边,小店周边居民密集,交易频繁。燕窝筑在店面屋檐下。
去吃粉的大多是老街坊和赶市的菜农。燕子穿梭人们行走,各自相安。窝没筑好前还是略感寒湿的春天,燕子小两口夜晚住哪不得而知。吃凉拌粉时,小燕子的小脑袋已从窝里探出,时时等待父母喂食。
“不傍豪门依陋舍,呢喃蜜语俩依偎”“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燕子经常出现在古诗词中,或惜春伤秋,或渲染离愁,或寄托相思,或感伤时事,意象之盛,表情之丰,非其他物类所能及。“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燕子春天来秋天走,来年开春又回归。亲人而不扰人,纤巧轻盈的身影,朴实勤奋的形象,还是夫妻恩爱抚育儿女的好典范。
为了看燕子喂子,我经常去这家味道一般的小店吃粉。看雏鸟的嘴是金黄口还是鹅黄口?谁的嘴张得大?店老板烫米粉、剁臊子、下汤收钱忙营生。食客大多熟人,边吃边聊:昨天打牌老四又赢了,今天豆角便宜了一块……几个妇女边聊边择早晨刚买的青菜。小巷的生活热腾平实,正如燕子,春来秋去养育几双儿女,年复如昨,生生不息。
“嘴巴莫紧到咂,吃东西莫讲话,再走边边跌倒了!”一个妈妈带孩子吃早餐,尽量满足孩子的奇葩要求:不要汤不放辣椒,米粉要挑出放另外一个碗里,再拌点酱油,四五岁的男孩吃一口妈妈喂来的食物,就要挣脱四处玩耍一会。
头顶的燕崽乖巧至极,不吵不娇,三个小脑排一排只等爸妈送饭来。母燕飞来,小燕一阵欢欣,吃到的心满意足,没吃到的还有机会。
这画面太有意思!两个物种在一个屋檐下抚育后代,互不侵扰,相得益彰。
这场景穿越时空,草绳记事时就有,孟母三迁时有。古往今来,燕子的筑窝场地一直在变迁,岩洞上、茅棚里、普通民居、帝王大殿、到现在的小区板楼,别墅洋房,燕子从没有离开人类的视线,就像人类最忠实的老朋友——狗,狗是人驯养的物种,依附人类生活。燕子则不需养护,它们自由如风,在人们的视线周围生生不息。
钢筋水泥的城市,燕子还没有跟进到高层安家。希望低层老宅和高楼大厦都能开辟燕子绿色通道,欢迎我们可爱的燕子来安家落户。让我们的孩子从小知道燕子飞来了,春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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