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问渔（一）清晨，她按下闹钟，翻身下床。她眯着睡眼，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瞟了瞟窗外的路灯。寒风习习，漫天白茫茫的雾，湿漉漉的，冷冰冰的。她把自己裹在一件鹅黄色的羽绒衣里，下楼，来到马路上。一会儿工夫，脸上，身上全是凉凉的。晨跑。公路蜿蜒向前，像是跟行人玩游戏，你以为到了尽头，但倏忽间又是一个新的岔路口。路两边的树叶摇曳着婆娑的倩影，调皮地爬上车道，横亘在你眼前。她不断向前跑，雾水沾湿秀发，染红脸颊，说不清是跑的还是冻的。呼吸渐渐急促，间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跑着，跑着，阳光拨开层层迷雾，红日喷薄而出。一束微光洒落下来，暖暖的！（二）他悄悄起床，生怕吵醒妻子和女儿。桌上还有厚厚的一打作业没有批改。他想起那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又看看熟睡中的女儿，忍不住扬起嘴角。厨房。他要煮饭了。女儿功课多,最近她总是唠叨。想到这儿,他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排骨和五花肉。得给她补一补。他的嘴角又微微翘了起来。她最喜欢吃排骨了。他从容地翻动着手中的锅。微微泛着黄晕的灯光下，他那面庞微微淌着油烟。他翻炒着，不时拿起调味品，往锅里加。他动作娴熟，这些动作在他的生命中重复了无数次。出锅了。他小心翼翼把饭菜端在桌上。（三）上课。丁零零──她拿出书本，认认真真预习。老师讲课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山间的清泉缓缓流过心田。话语不多,分量很重,字如千金，拨响心弦：一战期间，日本乘机加强对中国的侵略，严重损坏了中国的主权。1919年巴黎和会上中国外交的失败，引发了五四运动。5月4日，北京学生振臂高呼──“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抵制日货”……她凝神听课，思索如何爱国──我们都在努力奔跑，我们都是追梦人！她下巴微微上翘，拿笔的手托着腮，晶亮的眸子缓缓转动──这是她听课的一贯姿态。窗外，法桐几天前还枝叶葱茏。一夜冻雨，让枝头的叶子一下子变得有点枯卷。阳光照在法桐上，一片一片，如此耀眼。有几片被风托起，似信，寄托冬的痕迹。课间操。清脆铃声响起。同学们一窝蜂涌出教室。寂静校园顿时沸腾，欢声笑语回荡。她站在人群中，随着欢快的音乐摆动四肢。考试。一声大喊拉回了她的思绪。“大事不妙!数学老师抱着一打卷子向我班杀来！”十秒不到，一张张试卷向同学们飞来。她拿起笔，唰唰写着，稿纸上留下一串又一串阿拉伯数字，过五关斩六将，打败了一只又一只拦路虎。“？”她面露难色，显然遇到了劲敌。她咬着笔杆冥思苦想。不一会儿，眉毛一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拿起笔在雪白的试卷上飞舞起来。“！”（四）教室。他抱着卷子走进来，同学们立刻安静。他站在八尺讲台上。“巴黎和会中，列强肆意践踏中国主权，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不算太大的声音化作一束微光，照进每位同学的心里。大扫除。他一脸微笑，宣布开始。几个男生提着水桶，迈腿，冲向洗手间。几位女生搬起椅子，弯腰，挽袖，蹲身，擦洗。他也蹲身，擦窗台，使劲擦。顽渍不动。他挽袖，拿刷，左刷，右刷。顽渍清除。舞台。他指挥着同学们，每一次动作是否规范，每一次朗读是否精彩。“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蓝色立领盘扣短衫，黑色百褶裙。鸭舌帽，黑色中山装。衣袂飞扬，意气风发，无不令人喝彩！他不禁连连点头。（五）家里。女儿──夜深，风萧瑟。热情，仍不减。期末革命。堆积如山的作业，勤奋学习的背影。天蓝得那么深沉。她的笔在纸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沙沙沙”，令人联想到秋天的树叶。笔尖轻盈舞蹈，不一会儿，就留下一行行隽秀的字迹。父亲──夜深，风萧瑟。激情，仍不退。他手握黑钢笔，飞快划出一个又一个红勾。笔与纸的摩擦声格外清晰。白色试卷与风共舞，宛如一片片大大的雪花；鲜艳红勾激情飞扬，好像一朵朵火焰，点燃同学们学习的热忱。他微微笑着，一本本作业，字迹工整，语言生动，字里行间灵气四溢，一眼望去赏心悦目。笔在纸上飞舞。（六）她按下闹钟，开启另一个梦。他拉下窗帘，迎接另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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