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翔
“问讯书堂士,门前有古樟。植根深入地,盘势阔连罔。雾合琴书润,风来硕席凉。试赓云下曲,馀韵绕琳琅。”读到宋代项安世这首《古樟书堂》古诗,我就想起家乡的古樟。家乡的古樟在零陵区石岩头镇长冲坪村里。这棵古樟,有几百年的历史,那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栽的。古樟气势雄伟,高大挺拔,如慈祥的老者,又如披甲执盾的武士,静静的守着村口。古樟有繁杂蔓卷的根条,那根条有的深深地钻进泥土、石缝里;有的弯曲着盘露在外面。
古樟长在村口的池塘边,苍劲斑驳的树干几个人才能围抱,树干有一部分是空的,可放进几个大谷机、也可藏着好几个人。古樟浓阴匝地,宽阔的树冠向四周延伸,那茂盛的枝叶遮了半个村庄和整个池塘,村里的古樟如偌大华盖,又像是擎天的绿洲。每年四月,古樟就开花了,那黄色或白色的圆锥花序生于新枝的叶腋内,又小又多,浓郁的香味儿十里之外也能闻到,那沁人肺腑,润人肝肠的香味儿能把人从梦里弄醒。古樟一年四季苍翠碧绿,春夏秋冬颜色不改。风从古樟绿叶上生起,鸟在古樟树枝上嬉戏、游玩。数九寒冬、冰天雪地,古樟依然是那样生机勃勃,依然是那样聚集着生命绿的力量。
古樟下是村里人们的聚集地,更是孩子们幸福的天堂。生产队时,只要不下雨天和严寒日子里,特别是热天,村里开会、清账、放电影及许多红白喜事都在古樟下进行。记得儿时,开会时,生产队长在村口扯着嗓子喊,在大樟树脚下开会了!一时间村里人从巷子、家中、石径、田间走来,有的端长凳,有的搬短椅,有的就坐在塘埂上。有的摇着蒲扇,有的叼着旱烟。这时的古樟就如一凉亭,清风徐来,池塘中的水面泛着涟漪。几只鸭子、鹅或在池塘的水里自由的游弋着,或蹲在古樟树的根须上,伸着脖子,是那样的悠闲自在,是那样与世无争。我与儿童的伙伴或在塘埂的青石板上玩泥巴,或在古樟的洞穴里捉迷藏,或用小石子打水漂,快乐和幸福在我们心头荡漾。
轮着村里放电影时,村里就地取材,用梯子把绳索套着树枝,把幕布悬挂在古樟树上,人们就对着大树看电影,有时放着放着,孩子的我们从幕布后的古樟树洞中钻出来,变成电影里的活镜头,引得乡亲们哄堂大笑。过去因为是露天电影,天一下雨就不好放,可在我们村里,因为古樟树的茂密的叶子,一点小雨根本没有影响,大家在古樟树下一直看着。
村里的古樟树正在村口,是过往行人必经过的地方,过去南来北往的行人挑着盐巴或扛着其货物从村口经过,总停下来在这里歇歇脚、纳纳凉。夏日天很热的时候,村里人总聚集在古樟下,有的在古樟下拉二胡,有的在古樟下修农具,有的在古樟下纳鞋底,有的就专门谈白话,有的在古樟下睡午觉。古樟上唧唧喳喳的鸟的叫声,桃树、李树上的蝉鸣声和稻田里的蛙声形成一曲曲美丽的交响乐,让村里更充满了田园的韵味。
村里的古樟因年代久远,又能给人挡雨遮风,一年四季郁郁苍苍,被当做神木,旧时候大家对它顶礼膜拜。说到村里的古樟,老人津津乐道谈起古樟的神奇故事。老人说,有一年大旱,许多稻田开了坼,眼看种下的庄稼颗粒无收,人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一位老人跪拜在古樟树下,焚香化纸,祈求古樟能奏明上苍,快下一场大雨。说也奇怪,一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场大雨如期而来,滋润了禾苗,救活了庄稼。还说如果谁家丢了东西,小孩夜哭只要去求古樟,东西一定能找到,孩子也不再夜哭。因为村里人把它当做神木、寿星,因此村里许多人都认古樟为干娘。每当春节、中秋节日,大家对古樟叩拜,祈求古樟保佑平安、幸福、吉祥。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年又一年,我从家乡走出,进了城、成了家,离古樟有了一段距离,也就没再去看古樟,但家乡的古樟总刻在我的心里,更嵌在我的记忆里。多少年过去了,不知家乡的古樟是否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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