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年前,父亲临终前委托母亲为其交纳20元党费,可是母亲为了给女儿治病“挪作他用”。45年后,瑶族妇女赵玉翠将自己在病痛中积攒近10年的2020元作为“特殊党费”交给组织,了却了一家三口两代人的心愿——
赵玉翠向记者展示“特殊党费”收据。本报记者 欧显庭 摄
本报(记者 欧显庭 欧春涛 通讯员 任泽旺)“阿爸,女儿来看你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当一名好党员。”昨日下午,江永县允山镇大畔村瑶族妇女赵玉翠来到父亲的坟前祭拜。
每年,赵玉翠都要到父亲的坟前诉说心里话。今年她最想告诉父亲的,就是完成了父亲45年前的嘱托,了却了已故母亲的心愿。
45年前的嘱托
山路十八弯,沿着江永县古宅水库绕行,在都庞岭最深最高处,记者来到了大畔村。
记者的突然造访让赵玉翠有些不自在,显得拘束。在得知记者前来了解她替亡父交党费的事后,不善言辞的她把父亲的档案复印件、交纳的“党费”收据都拿了出来。
翻阅片片薄纸,聊聊只言片语,记者很快就被一种惆怅的感动所浸染。
赵玉翠的父亲赵永和是1949年参加革命工作的民族干部,土改时期曾担任原允山区车田乡乡长,一心为公,做官清廉做人正直。1969年冬天,重病缠身的赵永和在生命最后时刻,将包了一层又一层的20元钱郑重交到妻子李贵妹的手中:“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笔党费了,一定要帮我交给党组织。”
字字气若游丝,可却硬如刀割般刺痛着李贵妹的心:丈夫对党的忠诚比生命还重,不帮他完成遗愿,天理难容;5岁的女儿治病缺钱,人命关天。因为家境清贫,无钱治病已致年幼的儿子夭折,如今唯一的女儿又命悬一线。李贵妹这位朴实的瑶族妇女再三权衡后,决定留钱救女。
女儿一天天成长,后来嫁到同处大山深处的大畔村。但用丈夫的党费来挽救女儿的生命,这个秘密一直让她心里备受煎熬。实情隐瞒了35年,直到赵玉翠与母亲的一次激烈争吵才揭开面纱。
“你为什么不给阿爸治病,他当时的病还是有希望治好的。你太绝情了!”10年前的一天,赵玉翠与母亲发生了有生以来最为激烈的争执。在平日里,赵玉翠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女,尽管母亲患病瘫痪在床,她没有半句怨言精心伺候,但听到村里老人的闲言碎语后,却被激怒得情绪不能自控。
“我真的没有办法,若不是你父亲留下的那笔党费,你可能早就没命了。你如果有本事,就帮你阿爸交上这笔党费吧!”老人不停地痛哭,“没有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这30年来我没有安心过一天。”看着年迈的母亲泪眼涟涟,赵玉翠的心都碎了。
“从那一刻起,我决定了却母亲的心病,完成父亲的遗嘱。”赵玉翠回忆这段往事时双眼红肿,反复叹息。
艰辛还愿路
行走大畔村,水泥路进村入户,不少村民在修建新房,村头停放着好几辆小车。响彻大山的叮咚敲打声,仿佛告诉大家,瑶寨正换新颜。
5年前大畔村可没有今天这番景象。由于这里地处高寒山区,又是水库移民区,加之山高路陡,村民到镇里赶集“两头黑”(天不亮出门赶路,天黑打着火把回家),许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生活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依靠丈夫、儿子外出打工和自己勤俭持家,赵玉翠的家境逐渐好了起来,从水淹区移民到半山坡建起了新房,购买了摩托车,赵玉翠替父交党费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可是恶劣的生活条件和过度劳累让她病倒了,身体经常出现莫名的剧烈疼痛。
从2005年起,赵玉翠每个月都要到广西桂林南溪山医院接受专科治疗。肿瘤、妇科疾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神经,有一次她拿着诊断书在他乡无助徘徊,甚至想到了以死解脱。“父母的遗愿还未完成,我不能倒下。”凭着顽强的毅力,赵玉翠终于挺过了难关,如今诊断次数和用药剂量大幅递减。病痛没有阻止她为父还愿的脚步。她住最便宜的旅社,吃最便宜的饭菜,劝医生用便宜的替代药。为了节约,有时甚至躺在医院的椅子上过夜。10年间,赵玉翠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会保持这一习惯,把节省下来的医药费积攒起来。
对于这一举动,赵玉翠没有告诉家人,她的丈夫邓根平其实早就知道妻子的“私房钱”,却从来没有吭声。“我为有这样讲情义的妻子感到高兴,但苦难不要一个人承担,全家人共同努力分担才对。”他明白这份“党费”对妻子有多重要。
今朝圆心梦
“5角,10元……”赵玉翠为父亲所凑的党费一天天多了起来,她决定要去完成父亲的遗愿。
今年初,赵玉翠专程来到江永县委组织部打听交党费的途径。“由于情况特殊,加之时间太长,请先核实好你父亲的身份。若如你所言,可到慈善总会以党内帮扶基金的名义捐助,同样可以满足你父亲的遗愿。”
在县档案局,赵玉翠查找到了父亲的档案。在了解到父亲的工作履历后,她感到无比骄傲,也萌动了加入党组织的想法。
4月4日,天刚亮,赵玉翠便叫上外甥驾着摩托车急匆匆往县城赶。中午11时,江永县慈善总会游平波接待了这位特殊的党费交纳者。
“你的家境不是很好,现在治病还需要钱,加之你父亲已经去世,代交委托的20元党费就可以了。”
“父亲的党费拖延几十年了,加上利息也不知道现在是多少,交2020元,表达我的一点心意吧。”
看着眼前这位朴实的瑶家妇女一脸执着,在场的工作人员感动不已。“对于这笔钱的使用你有什么建议?”赵玉翠没多想,朴实地答道:“把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就行。”
在江永县民政局,慈善总会的同志告诉记者,当时赵玉翠双手拿着“党费”收据激动不已,笑得如孩子般幸福灿烂,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沧桑和忧虑。
今年6月8日,赵玉翠向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在记者的要求下,村支部书记蒋颖英拿出了赵玉翠的入党申请书念道:父亲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从小教育我们要学会感恩党感恩社会,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操……作为山区群众,我亲眼目睹了党员为改变家乡面貌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创造着同样的伟大,我强烈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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