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走到哪里,故乡的绿水青山总会自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吹着短笛骑在牛背上放牧的情景不禁在思维荧屏里闪现。那里的山水、草木,都显得那么亲切可爱,浓浓的乡情仿佛悠悠的青草在我心灵的旷野里无尽地潜滋暗长,好像家乡古井里面泛起涟漪的绿水在我的脑海里不尽地流淌。
随着年岁增长,离开故土多年,放牛娃出身的我常会忆起自己当年的生活情景。我越发怀念童年在故乡虽清贫艰苦却不知烦恼的生活,格外想念故乡的水井。我是喝着村子里露天水井里的天然“矿泉水”逐渐长大的。儿时的记忆里,乡下老家的井水干净清澈甜美,像母亲的乳汁一般滋养了我们。
村子里有两口古老的露天水井:村前,鸟语阵阵的香樟树深情守望那口游鱼成群的老井,长年流淌着冬暖夏凉的井水,为村民提供饮用水,不知养育了多少农家儿女;村后,河岸边的四方井从来没有枯竭,永远焕发活力,成了我们的天然游泳场。即使遇上大旱,村民们发动抽水机,接连不断地从地下岩石缝隙的泉眼处抽水,也始终未见把井水抽干。水井似乎在顽强地奋斗,拼命地昭示一种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永不服输地告诉地球上的万物之灵:生命就得有出息,决不可荒废、放弃它应有的价值。
每当太阳升起,村庄里炊烟袅袅,果树开花,放牛的小伙伴走出错落有致的瓦房扬起牧鞭,村民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担着水桶踩着石板路到村前的古井边去挑水,整个山村像一幅油画。童年时代我们无忧无虑,在风景如画的村庄里幸福快乐地成长。
我是在农村的田野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自幼顽皮,经常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水井自然成了清洗的去处。夏天,我们上山打柴放牛回来,就到村前古井流出的溪流里泡澡,洗去灰尘和汗水,抚慰零落的创痕,浑身凉快舒爽至极。打六岁起我就跟随大人到村后的四方井去扑腾,泡在出水口的浅水洼里,艳羡地看到伙伴们像水鸭子一样浮在水面,欢快地游来游去,便也跟着学游泳。因为有大人在旁边壮胆,不担心被淹,我无师自通地模仿着扑腾拍打,悄悄地练闭气功,琢磨技巧。尽管我呛了几口水,却不到半天功夫就手脚并用,学会了蛙泳。
可是我听说“水井里有怪物”,心里便有些恐惧,只能在浅水区划来划去,不敢到深水区去尝试,害怕溺水。调皮的小伙伴趁我不注意,当我站在岸上犹豫徘徊观望的时候,从我背后猛地一推,我掉入凉快的深水区里,不由得闭气潜水,待我冒出水面,若无其事地击打起水花,伙伴们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起来。我使劲向浅水洼游过去,终于战胜了心理上的恐惧。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水井里根本没有怪物,我早已完全掌握了游泳的本领。自此,古井让我铭记:只能坚信自己的本事和能力,不可轻易相信他人道听途说。
我学会游泳之后,经常去四方井游泳。妈妈担心我出事,不时尾随我身后追来。我扭头逮住她那可爱又可怕的目光,赶紧快跑。我趟过河坝,直奔四方井。我回头望见母亲无奈地停住了脚步,站在河坝边的桑树下乘凉,紧盯着我的去向。我光溜溜地纵身一跃,像鲤鱼跳龙门一般,钻入水井的怀抱,宛如活泼的泥鳅,潜入凉爽的井水里,随后活蹦乱跳地表演蝶泳花样泳,溅起白亮的水花,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犹如晶莹的珍珠一般耀眼。古井教会了我独立勇敢坚强地走自己的生活道路。
长大以后,每当我在江河湖海里畅游的时候,当我在前进的道路上遇到困难挫折失意落魄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怀想起故乡的水井,激发起自信无畏自强不息的勇气。因为古井的汁液和灵魂早已深深地浸润在我的脑海里,我的骨子里。
悠悠桑梓情,像那青草漫无边际地延伸到天涯,如同碧绿的井水源远流长,无尽地流淌。故乡古井里的鱼儿,直在我眼前晃,在缠绵的青丝草丛中无忧无虑地嬉戏,激荡起热爱生活的涟漪;香樟树上的鸟儿,直在我脑海里浮现,在枝头自在地漫步,啼唱出幸福祥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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