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我出过两本书,一本《两副面孔》,一本《拎出新闻眼》,凡读过这两本书的朋友,一定会发现我与梁衡先生有过一段交往。《两副面孔》的序是由梁衡先生作的,许多刊物都登了,有些影响。《拎出新闻眼》里有我撰写的长篇文章《梁衡:愚溪桥畔与柳子对话》,该文被收进好几本集子,读者也爱看。梁衡是著名的大记者、大作家,还是一个大官儿,能得到他的鼓励,确实颇感荣幸。
永州是一个偏远地区,在这里做记者按说与《人民日报》大总编很难扯得上关系。梁衡是山西人,我是湖南人,梁衡是名人,我是无名小辈,八竿子打不到一处。一开始,我只是喜欢读梁衡的文章,仅仅从报刊上认识他而已。当时国家新闻出版署有个《报刊月报》,几乎每期都有梁衡的文章,这些文章有思想,有深度,有个性,文笔优美,读的感觉不一样。为了系统地读一读他的文章,2001年我斗胆给梁衡先生写了一封信,求购他的《新闻三部曲》。他很快给我寄来了,共6本,每本的扉页上还亲笔写下了“蒋剑翔同志指正”的谦词,字写得漂亮极了。
2001年10月30日,一个美丽的秋天,趁赴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第七届中华大地之光征文”颁奖会的机会,我特意到金台西路2号拜会了梁衡先生。我空手而去,第一次见面,却似老朋友相聚一般,并无多少拘束。半小时后他有一个会,我不敢多打扰,谈了一会永州,一会永州文化,一会柳宗元,我便起身告辞。临别时,我真诚地邀请他方便时到永州作客,梁衡先生爽快地答应了,说一定去。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他到长沙开会,说来就来了。
梁衡先生从25岁开始当记者,一直干到41岁,作为“红色经典作家”,他是名人,更是奇人。梁衡有名,并不是因为他曾经官至国家新闻出版署副署长、《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更主要的,是因为他那些脍炙人口的新闻作品和精彩的散文篇章。梁衡是作品入选中小学教材最多的当代作家。他穿行在新闻、文学和政治之间游刃有余,其为文激情,并没有因为从政而有所削弱,反倒相得益彰,建树更丰。他有句名言:“忧心为政,真情为文。”
作为记者的梁衡,他因一篇人物通讯《一个农民养猪专家的故事》而成名。作为作家的梁衡,他因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一篇散文《晋祠》而开始引人瞩目。近些年来,《觅渡,觅渡,渡何处?》、《大无大有周恩来》、《把栏杆拍遍》、《最后一位戴罪的功臣》、《乱世中的美神》等,他的一篇篇政治散文和人物散文,让他在文坛声名大振。
谈及梁衡先生的散文创作,著名学者季羡林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梁衡是一位肯动脑,肯刻苦,又满怀忧国之情的人。他到我这里来聊天,无论谈历史、谈现实,最后都离不开对国家、民族的忧心。难得他总能将这一种政治抱负,化作美好的文学意境。在并世散文家中,能追求、肯追求这样一种境界的人,除梁衡以外,尚无第二人。”
仅仅应一个地市报记者之约,梁衡先生就来到了永州,并还在进入永州的途中,特意嘱咐市委宣传部的同志给我打电话,说要见见我。这令我十分意外。这次永州之行,完全可以说,梁衡是冲着柳宗元来的,冲着永州八记来的,也是冲着我们秋天的约会而来的。因晚上要出报值班,我很遗憾,只陪了他两个小半天。他行色匆匆,我们交谈不多,但在他走后,我还是写出了一篇记录他这次行踪的长篇通讯《梁衡:愚溪桥畔与柳子对话》,并配了五六幅照片,在报纸第一版用整版篇幅刊发了出来。之后,全国好几家刊物、图书都登载和收录了这篇文章,一时在永州反响强烈。
实话说,这篇文章我写得很投入,很忘情,几乎是坐在晚班一挥而就。虽说全文写了5个部分,其实是一气呵成的。
在文章中,我写了再次见到梁衡先生的情景:
“梁衡还是那个梁衡,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挺直的鼻梁,有神的眼,一副黑脚金框的眼镜,一头微卷而略显零乱的头发,永远给人以干练、亲切、朴实的感觉。或许是早就想到要东奔西跑的缘故,他这次到永州,穿得很随意,足蹬一双普普通通的黑色皮鞋,身穿一件宽宽大大的半身长的青色夹克衫,由于气温骤降,也许是习惯,他两只手大半时间都斜插在衣袋里。他一路不停地走,不停地看,不停地问,不停地想,不停地思考。”
在文章中,我还写了梁衡先生的许多真知灼见:
“提到‘圣人出于天下,不夏商其心,心乎生民而已’,提到‘夫为吏者,人役也’,提到柳子的‘民本’思想,梁衡娓娓道来,谈兴尤浓。他说,历史上有好多人做了官,为什么人们都记不住他,这里关键的一条,就是看他心里是否装着人民。只有心里装着人民的人,人民才会记得住他。他举了一例:柳子的好朋友韩愈,一介书生,因递奏折惹怒了皇帝,被贬至潮州。他到潮州仅八个月,就连续干了四件事,驱除鳄鱼,兴修水利,赎放奴婢,兴办教育,深受百姓拥戴。后来,百姓们自发起来建了‘韩公祠’,并将祠后的山改名‘韩山’,洞前的水改名‘韩江’。”
梁衡先生到永州,无意游山玩水,更无意官场应酬,他只是要借山、借水,身临其境,仔细感受和体会一番当年柳子的心情与情怀,凭吊先者,追溯历史。
近年,梁衡先生已从《人民日报》副总编辑位置上退了下来,转而担任其母校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在记者、作家、官员之外,又添了一个学者的身份。退休后的他更加忙碌,讲学、研究、会议、考察、写作,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湖南的《新湘评论》上,读者每期都还能有幸读到他新写的一篇美文呢。
时间如梭,眨眼10年过去了。现在每次去柳子庙,每次去寻访“永州八记”,我都会很自然地想起梁衡,想起梁衡先生蒙蒙细雨之中的永州之行,想起我和梁衡先生之间那美妙而珍贵的秋天的“约会”。在我心里,这是最美丽的一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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