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九嶷山那些树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永州日报
◇(云南) 帕男

一生中见识的树多了去,真正在你记忆里留下印记的寥寥无几。

舜帝陵在九嶷山舜源峰下,《史记·帝王本记》记载:舜

“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是为零陵。”

舜帝陵建于商周时期,陵前一株苦槠树,护卫舜陵已有2500多年历史,是目前舜陵保存下来最古老的文物了。明邓云霄《九嶷山记》和清吴绳祖《九嶷山志》考证,先秦时期,初修舜陵时曾在陵前栽植了两株苦槠树,到唐代已成为“高临千仞峰,挺然霜雪中,枝条连理翠,拥护圣神宫”的参天大树;至明洪武年间(1368-1398年),“其大具四人围,盘根屈曲,高于参天,翼如守门,史封将军”;到清同治年间(1862-1874年)仍“浓阴如盖,耸峙云天”,并呈现出“晴雨时久,有烟如缕从树梢出,微风飘荡,左摇右晃,上浮云际”的奇异景观。右边一株不幸毁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战火中。现存这株苦槠1942年被雷劈断主干,后又遭火灾,终在1951年枯亡。现残树高8米,胸径3米,需6人手牵手围抱,属湖南发现的胸径最大,树龄最古老的苦槠树。令人惊异的是,20世纪60年代初,空干中生出一株香樟,树冠覆盖苦槠残干,融合成一株樟冠浓绿,槠干劲挺的新护陵古树。

留在记忆最深处的是舜源峰、娥皇峰巅的那些石枞和红枫,我的大学生活就在这些大树下度过的。

我读大学时,舜庙只剩下午门等断垣残壁,“舜帝有虞氏之陵”的石碑也都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唯有大枫树荫蔽晴雨,我们上课、活动都在这些大树底下。

弥足珍贵的也就是舜帝陵园内的这数十株枫树,它们的树龄至少已逾百年,每年秋天,经霜的枫叶渐染微红,至而深红。每株枫树红黄不一、枫叶次第变色......有作家这样感叹;世间数不尽的美,唯有这般美景被称为“秋色九嶷”。美景做伴,墨染尘香,不刻意,不催促,九嶷山的美都在笔下自然旖旎、凝重。捡拾一片落叶,斑驳,但脉络依然清晰,让文字香染你的情怀,笔笔生花,款款亦馨香。

这些文字当然美,实际景色也名副其实,但回到当年,这是我们九嶷学子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堪回首的伤痛。九嶷山的秋后,常常阴雨连绵,寒风凛冽,气候湿冷,在露天底下或在四面透风的油毛毡搭起的敞篷里上课,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节课下来整个人冻得就像一具僵尸。

冬天再冷的时候,回到农村的住处最多捂在被子里。洗澡是奢侈的事,女人半把个月洗一次澡,男生不管不顾,但也只能在学校旁的一口泉边,拿一只铁桶,打上冰冷的水往身上浇。

枫树底下留有我们太多的身影,晨读、上大课、聚会。

枫树见证了我们间太多的故事,包括初吻。

枫叶是最好的定情物,往往趁女生夜读时候,塞给女生一片事先准备好的枫叶,意中人会心照不宣地接过那片枫叶,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

谈恋爱是要冒极大风险的,学校三令五申在校期间,学生不能谈恋爱,一经发现,开除。为此学校还专门建立了一支地下行动队,只要被行动队逮住的,你待不到第二天。

但还是记得《红叶传书》一诗:

一片红叶御河边,一种相思题诗笺。

千秋佳话庐舍人,百年姻缘诗叶牵。

红叶无诗亦是诗,何来宫女再题词。

秋复秋兮红叶在,片片红叶惹秋思。

所以九嶷山的红枫是最纯真的,红得无词可形容;九嶷山的红枫是最包容的,心宽得再没有这样的沉静。

九嶷山的石枞长在舜源峰和娥皇峰半腰的绝壁上。石枞、香杉、斑竹并称为“九嶷三宝”,毛泽东的“斑竹一枝千滴泪”让斑竹名冠九州,但我还是独爱石枞。

舜源峰为复斗状,主峰雄姿耸立,海拔610余米,峰顶就有古石枞一株,大可两人合围,虬枝劲叶,仰天临风,有如冕旒,郁郁葱葱。只要前来谒陵,无论你何等身份,只要仰头一望,即可看到石枞的挺拔,且深情地凝视着娥皇峰。

舜源峰虽不算高,但少有学生正面登临,正面峭壁嶙峋,藤蔓杂乱,不敢贸然。一般往北向,不费工夫即可登顶。

我只登过娥皇峰,和同学金建华,险些不归。

九十度的峭壁比现在攀岩没有什么两样,落石,差点要了我和他的命,我在上,伸手一抓,硕大的一颗石头轰然崩脱,直落山下,幸好大石有眼,与金建华擦肩而过。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半点不假,尽管再向上几近绝人之路,但退半步就是生死两择,只有拼尽全力,直到筋疲力尽到达山巅。当我俩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坐下,彼此的脸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色,算不算魂飞魄散我不知道。

娥皇峰的石枞多有几棵,登上的初衷也就想去看看那几棵石枞。

我之所以独爱石枞,是石枞的品格——坚韧,强劲,葱郁。喜欢它的横空出世,秀逸洒脱,气韵长存。

有时候我也会想,那并非石枞的选择,而是风的发落,它无由地与峭壁相守,也就注定了它自己风雨一生。那年我以为我到达了山巅,现在想来,在思想上,它的高度是我永远也无法攀援和企及的高度。

去年回校一转专门去看那些枫树和石枞,它们一切安好,枝繁叶茂,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有人说,树活到胳膊一般粗的时候,就有树神搬到里面居住。这神仙就是树自己,就是它的神,它的灵魂,或者是另一种生命形式。

祭树在中国很普遍,除了汉族,许多少数民族也有自己的树神。

这归结于历史的承袭,在原始社会时期,就即便到了现代文明社会,人们依然要崇拜参天大树和悠悠古木,无外乎人们崇拜的是树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古往今来,无论百姓还是帝王,对树都是情有独钟。

汉光武帝刘秀,一个生前崇尚节俭的著名帝王,依山为陵,不砌坟堆,也不要金银铜器陪葬,仅有陵园内1500棵柏树相伴,此外,在殿前甬道两侧种有28棵柏树,排列整齐,象征着辅佐他打天下的云台28将,称为28宿柏。当然,这是不是真的就是刘秀的意思,也只有刘秀本人知道。

我觉得有大树的地方必有不错的风水,有神灵寄付,我们只可仰视,不可亵渎。

(帕男,本名吴玉华,男,瑶族,永州市江华县人,现工作、生活在云南。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报告文学、散文、诗歌著作20余部,有50余件作品获奖,有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海外文摘》《诗选刊》《中国诗歌》《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人民日报》《云南日报》等刊物。)

复制链接

下一篇

上一篇

返回目录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