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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老罗戏画”(二)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永州日报
□王田葵

刘心武散文《心灵潜语》,向人们揭示了一个文化现象。他认为人的生命,终其一生有两种宰制无法摆脱:一是基因,二是“时代流行的符码”。“时代符码”烙进人的灵魂后,便构成自觉或不自觉的“心灵潜语”。

什么是老罗的“心灵潜语”呢?这种潜语又是如何通过戏画呈现的呢?老罗曾在一则“作画小记”写道:“幼儿时常随老奶奶逛戏园子,最喜欢看大花脸、杀仗,最烦的是娘儿们咿咿呀呀……”又说他与戏有缘。由于出身剥削阶级家庭,幼小的心灵于是承受着莫名的压力,慢慢地踏上了人生逃避之路。逃避人群和是非,喜欢孤独和寂寞。然而,命运总爱与人开玩笑,越想逃避越无法逃避。1952年,初中毕业的他便糊里糊涂走进了湖南师范艺术学校,因不愿当教师只好回到县城读高中。1959年考入湖南艺术学院油画专业,两年后此校与湖南师院合并,仍然踏进了无法逃避的教师行业。

诸葛亮在京剧《空城计》中唱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诸葛亮虽暂隐于卧龙岗,然时时韫韬略之秘,俟庙堂之奋,岂能散淡?老罗对我说:“我才是一位真正散淡的人”。“散淡”,也许就是老罗藏匿在戏墨中的“心灵潜语”。我理解的散淡者,即逃避者,“隐沦者”,“局外人”的意思。

他以散淡的心态从事教师职业,不求荣誉,无望回报,并且时时谨小慎微,尽管勤奋尽力,风趣幽默,也驳得了学生的好评,但长期的惶恐使他的散淡之心蒙上了阴影。教书并没有带来乐趣,处境像作家王小波的父亲王方名。王方名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哲学教师。王小波回忆:“在老年时,他告诉我自己一生的学术经历,就如一部恐怖电影。每当他企图立论时,总要在大一统的官方思想体系里找自己的位置。就如一只老母鸡要在一个搬家的宅院里找地方孵蛋一样。结果,他虽然热爱科学而且很努力,在一生中却没有得到思维的乐趣,只收获了无数的恐慌。”

笔者曾看到,他上大学时画的一幅小小的戏曲速写,颇有变形夸张的尝试;上世纪九十年代画的油画《拷红》也成了离奇的符号以及符号背后留下的“心灵潜语”。在这些画中,画家个人的生活体验,对践踏人的正当情感的暴虐者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后来,他画了一系列戏剧故事和人物,有的来自一个故事的侧面,有的则是自我组合虚构。关于钟馗打鬼的故事,荒谬的《三个解差》都呈现了是非黑白颠倒的历史符码,十分精致地诠释了哲学家哈维尔对强制乌托邦极权统治本质的深刻揭示:这样的制度只能使大多数人走向奴役之路,以至“人人是囚犯,同时人人是看守”。

老罗遁于世情,淡泊物欲名利,而对戏画则几乎倾注了数十年心力。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老罗自由主体性的确立,他的戏画才真正摆脱了油画精细、逼真的约束,而采用中国大写意画法,胸襟畅达而放怀,激情自由而惬意。

老罗戏画人物带有典型的中国古典戏剧诗意特质,深厚的中西文化积淀给他带来了创作灵感和技法。他的笔墨图式既是传统的又是个人的。他把中国传统人物画大写意笔墨和筒洁造型、毕加索式的变形、断裂,印象派的感觉化色彩二者有机地结构在一起,把线的表现力和墨的韵味张扬到了理想状态,也反映了作者对怪诞时代无休止的暴力奴役现象和人的恐惧心理的稠酽记忆。在“听戏画戏消夏度暑”的轻松题语之中,深藏着的是更为幽惧的时代体认和人生反思。而在这一系列戏墨中,花脸武生和长胡猛将使人目不暇接,在人物打杀之中刀枪有白有红,花脸有蓝有白,人物背后的故事充满了诡秘和不确定性,所有这一切,不正是画家欲言又止的“心灵潜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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