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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秋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永州日报
◇邓小鹏

小时候的中秋节就是一碗糯米糍粑。从生产队里刚分回的几十斤新糯谷中,母亲舀出一半(留一半过年用),打成糯米,用水浸泡一个下午。吃过晚饭,把糯米蒸熟了,三五家轮流等着用一个石坎打糍粑。白花花的糯米饭,倒进石坎里,在月光地里打糍粑。松软的糯米饭开始堆得高出了石坎,经过大木捶的不断冲击后,渐渐地消沉下去,慢慢地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响亮,糯米饭越来越黏糊。明晃晃的月光,“啪啪”的冲击声,糯米饭散发出的芳香,早已令我们陶醉而垂涎欲滴。我们小孩子在旁边一个劲地嚷:“吃糍粑了!”可打糍粑的人似乎玩起了魔术,不愿停手。木锤被高高提起,把糍粑拖出石坎,停在空中。打糍粑的人运足气力,猛撞下去,“啪——”地一声,炸雷似的响,仿佛石坎里的月光砸碎了,飞珠溅玉地撒落地上。糍粑悬在空中,小孩子生怕掉在地上;糍粑摔出石坎外,又像牵蛮牛似的被拖回来,令月亮也嫉妒和惊心动魄。谁家打出了糍粑,都给邻居们送一小碗尝尝手艺。邻居们就围在石坎边,一边吃糍粑,一边评价各家各户的火候。我们小孩子只管放开肚皮吃,尽情地玩,觉得家家户户的糍粑都好吃,巴不得天天都过中秋节。

在乡办中学读完高中,正逢恢复高考制度,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参加了高考。结果因为差两分,连中专都没考上。家里只好送我去一所县普通中学复读。开学已有一阵子了,家里才帮我办好手续入学。到校没几天,就到了中秋节。学校上午上完课,下午放假了。学校大部分同学是本地人,都回家过节了。我们同乡的几个复读生,第一次离开家,在这里人地生疏,非常想回家过节。我们走到车站,已没有了班车。这里离县城有五十里路。少年的冲动,使我们做出了步行回家的决定。

我们偷偷地爬上了一辆行驶的货车到了县城,又遇上了镇上的大拖拉机,顺利地搭上了车。车到了镇上。我们分散各自回家。我独自一人还要走十多里山路。

太阳下山了,月亮陪着我走。风吹树林“沙沙”地响,归巢的鸟儿受了我的惊扰,乱飞乱叫。我虽然有些害怕的情绪,但回家的欲望占了上风。圆月好像家人的笑脸,总在前方迎着我。我大步向前地走着,心里想着明年高考的命运——如果还考不上学校,跳不出“农门”,怎对得起辛勤劳动、省吃俭用、送我复读的家人呢?

回到家,妹妹惊讶地问:“你才去几天,怎么又回家了?”妹妹年少怎知愁滋味,还是母亲理解我:“第一次离家在外,生活不习惯。想家了吧?”说得我鼻子一酸,眼里噙满泪花。只是在油灯下,妹妹没有发现而已。

吃过晚饭,妹妹仍像我小时候一样,围着打糍粑的地方转,高兴地吃着糍粑。可我已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欢快的心情。虽然没有“人有悲欢离合”的愁绪,却有了“月有阴晴圆缺”的体会,深觉世事难料,前途渺茫。父亲知道我的心思,把糍粑送到我手上,说:“吃吧!大老远地赶回来不容易。”

第二年,我幸运地成了村里的第一名大学生。也是刚入学几天,就到了中秋节。心情开朗了,觉得学校一切都新鲜而美好,充满诱惑。同学之间虽然口音不同,但刚接触,就能称兄道弟地亲热。吃过晚饭,我们相约了七八个同学,买了一个特大的月饼和一些水果饮料,来到河边的草地上,赏月过节。

我们围着月饼,席地而坐。月饼似乎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大,旁边围着云朵似的水果。月亮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目光羡慕着我们这些佼佼学子。晚风徐来,水声泠泠,我们一边吃月饼,一边各自讲述家乡中秋过节轶事。最后我们拿着饮料碰杯,仰望天空,共同祝愿,齐声高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心中充满了探索的激情。虽然最后吼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我们并不孤独和忧愁,心里像晴空一样明朗。

几十年转眼而逝。如今,儿子在中秋前夕从他乡给我寄回来一盒月饼,外加一封他代公司董事长起草的致全体员工亲属的信。打开月饼,读着来信,我眼前又出现了当年的情景。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节日的温馨,亲情的珍贵,一定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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