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有个学生突然送我一个玻璃鱼缸，里面还游着几条小金鱼，说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一个店铺里搞促销活动，买鱼缸送金鱼，所以就买了送我玩玩。我本不是风雅之人，接过学生的鱼缸之后，只好硬着头皮来附庸风雅了。先是放些水草进去，接着又在缸底摆放了几个大小颜色形状不同的鹅卵石，自我感觉良好地观赏了没几天，金鱼就一条不剩地漂走了，只留下一个空鱼缸和里面的石头。

鱼缸不能空着，金鱼又太娇贵不敢再养。正好遇上有个农妇上街卖泥鳅，里面有条小乌龟，于是连泥鳅带乌龟一起买回来，让泥鳅当天就活在我们心里，只留下小乌龟天天活在学生送来的鱼缸里。

鱼缸里的乌龟总是不吃不喝也很少走动，它的生命力顽强，确实好养，但我觉得它的生活也未免太过于孤单和单调；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如果让这只乌龟就一直这样活到万年去，那将是一幅多么惨不忍睹的画面！

于心不忍的我，买小虾子吃的时候，就选了几只活蹦乱跳的丢到鱼缸里让它们陪着乌龟玩；过了一段时间，大街上有人叫卖小乌龟，又赶紧去买了一只回来，给鱼缸里的这只作伴。这样又自我感觉良好地观赏了几天，没想到，鱼缸里的小虾子凭空消失了，其中的一只乌龟也死了！震惊之余，赶紧上网请教度娘，才发现自己没有文化的可笑：原来，我鱼缸里的两只乌龟，先前养的那只是本地草龟，基本上不吃荤；后来买的那只叫巴西龟，是一种外来的肉食动物，如果放养到河湖里，它会把周围的水中生物全部吃光！

这只可恶的巴西龟就这样赖上我了：不能放生，又不忍心弄死，只能让它在鱼缸里呆着；天天拿鱼虾喂它，不时清洗鱼缸，给它换水，在鱼缸中摆个露出水面的石头，让它不时爬上去悠闲地观赏鱼缸外的风景。

可恶的巴西龟还很挑食：非活鱼虾不吃，至少要吃冰冻过的。吃法还很有讲究：先一一观察后选中对象，接着一口咬开腹部，用两个前爪扒掉鱼肠放开鱼身，再倒退一步伸长头颈，瞄准鱼尾一口咬住后，一节一节地吞入腹中；稍作休息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和享受。

巴西龟惬意地享受着我家鱼缸里的幸福生活。几年之后，从一个衣扣一样的小家伙迅速成长为汤碗一样粗大的庞然大物。你走近它的时候，它赶快缩着脖子，一副害怕得猥琐的样子；要是你想伸手翻动它，它那四个锋利的爪子马上就会迅速反应，稍不小心就会中它的招。

鱼缸越来越显得小了。巴西龟在里面转身越来越困难是小事，给鱼缸换水才是大问题；另外的问题是，鱼缸里的石头又重，又经常被乌龟扒动晃荡，不知道哪天就会缸破龟亡。

事情真的就发生了：鱼缸在搬动到卫生间换水的时候被缸里的石头碰开了一条缝，鱼缸没了；但是，龟却还在那里活得好好的。它活着，我就只能继续让它好好地活着。我找来一个长方形的皮箱大小的塑料盒，盛上清水放在卫生间水龙头下面，作为巴西龟的新家，继续不停地买了鱼虾来喂养它。

因为这只巴西龟，我家又引进了大批的菩萨鱼和观音草。

我特意定做了一个一米多高的正方形不锈钢架，隔断为三层；买来三个大小形状不同的玻璃鱼缸，鱼缸里放养着不同批次买回的形状相同数量不等的小鱼，鱼缸口扣上一个镂空的浅底网状白色塑料水果篮，把一束水养绿草的根部穿过果篮中间的圆形镂空处插到鱼缸中的浅水层。这样，鱼缸与花盆两用，动物与植物共生，每天给鱼缸里撒上十来颗鱼饲料，每周换一次清水之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观赏这些游鱼和绿草了：不管是远看还是近看，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鱼缸里的小鱼叫菩萨鱼，根须插在鱼缸里的绿草叫观音草。

相传，菩萨曾经化身为鱼，游走于水田、山溪、河湖之间，帮百姓除虫去害，保一方水土。那天，有个老头不慎掉进水中，在水中浮沉挣扎，河里的蛇鼠、妖怪纷纷来害，成群的菩萨鱼赶来相救，将老头托起送上岸。老头安然无恙，但很多菩萨鱼却成了蛇鼠、河妖的腹中之食。此后，人们若是在山间、田中小溪看到菩萨鱼，就知道这方水土受到了菩萨的庇护，后来，很多人就把菩萨鱼放养到家中的水缸里，让它来镇宅辟邪。

观音草又名吉祥草。相传，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成道之时，就以吉祥草为底座，这个底座由吉祥童子所铺。所以，吉祥草自古被视为神圣之草，是宗教仪式中不可或缺之物。据说，古人为失踪者或旅途中死亡者举行葬礼的时候，要用吉祥草做成人形，当做尸体来火葬。

菩萨鱼在西方叫天堂鱼，在日本叫台湾金鱼，在台湾叫台湾斗鱼，在内地官方叫中国斗鱼，它是一种淡水小型热带鱼，但耐寒力强；它以肉类为主食，体色艳丽，生性好斗。观音鱼体质强健，不择食，对环境要求不高，对水质也没有特殊要求，很容易饲养。据说，用这种鱼煮汤很鲜美，很有营养；孕妇可以经常喝，产妇喝了会对下奶很有帮助。它还可以入药，用来消炎、解疮毒、治眼膜疮痈。

观音草，学名为紫衣草，属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原产墨西哥及中美洲，株形优美，叶色青翠，是非常好的家庭装饰花卉。它性喜温暖、湿润的环境，又耐寒耐阴，对土壤的要求不高，适应性强，可装入各式各样的金鱼缸或其他玻璃器皿中进行水养栽培。观音草可以入药，有润肺止咳、祛风、凉血止血、解毒利咽等功效。

出身不凡的菩萨鱼和观音草，每天都摆放在我的身边，缸中有水，水中有鱼，鱼游草中，草长鱼边，清濯互见。我就这样，每天过着一种人们梦寐以求的精致高雅、闲适健康的生活。　

也许有人会疑惑不已：我家的菩萨鱼和观音草，跟我养的巴西龟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这么一个穷苦百姓，怎么会拥有那么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鱼草呢？

说来很简单。那个可恶的巴西龟一直在我家茁壮成长，它不冬眠的时候，每天要吃五六条尾指大的小鱼。没办法，只能每隔几天就要买几斤小鱼虾回来冰冻。很多时候，买回的鱼虾中都会有几条活蹦乱跳的菩萨鱼，我看它们那么漂亮可爱，若被可恶的巴西龟残害则实在可惜，只好买鱼缸来养着它们；菩萨鱼数量那么多，一个鱼缸肯定太挤，只好多买几个；鱼缸平放着太占地方，只好弄个不锈钢架回来摆放；这么好的不锈钢架上只摆放着几个鱼缸一群小鱼，既显得单调又有点浪费资源，所以，最后就这样了。

顺便说一句，菩萨鱼，俗称师公鱼、石九公或石狗公，福建人叫它塞公给，我们村里叫它手巾抛。我们小时候到河沟里掏到它的时候，会随手就把它抛回到远远的水中，嫌它刺多肉少皮粗，煮着不好吃，游走在脚边又碍事。

观音草，俗名叫万年青或竹叶青、地蜈蚣、千里马等，

我们学校办公楼周围到处都有，不知道是有意种的还是野生的，也许兼而有之吧。

看着我的鱼缸、我的菩萨鱼和观音草，我还有一点别的感慨：很多时候，人生常常是一种被动的存在，好像时刻有一双无形之手，总是在后面推着我们走，一点一点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状态，偶尔回望过去，原来早已不见当初的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就暂且称之为鱼缸效应吧。(作者系江永第一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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