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凌晨1时,当代著名作家、外国文学研究者和翻译家杨绛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105岁。
她是安静、优雅、博学的女性,是女儿、是姐妹、是妻子、是母亲;她才貌冠群芳,为爱人辛苦操劳,被称作“最贤的妻”;她“仙童好静”,学贯中西,被赞为“最才的女”;她淡泊名利,“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她是杨绛,一个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传奇的女子。
岁月的风尘却难掩她的风华,多年前,钱钟书曾给她一个评价:“最贤的妻,最才的女”,北京三里河一个属于国务院的宿舍小区,全是三层楼的老房子,几百户中惟一一家没有封闭阳台、也没有室内装修的寓所,便是杨绛的栖身之处,自1977年一家人搬进来,她就再没离开。
据杨绛先生的家人杨砢描述,杨绛先生的寓所,“家里非常简朴,没有装修,地板是水泥的。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除书柜、书桌、书架,几乎看不到别的家具。几个屋子里,视线所及都是书。客厅里面,挂了两幅字。沙发旁边,放了一盆兰。在书桌上,除了书,还有些邮件、包裹。客厅书柜上方,摆放着钱钟书先生和钱瑗的照片。整个感觉是,整洁、简单。”
杨绛生于民国,江苏无锡人,本名杨季康,是著名作家钱钟书的夫人。杨绛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由她翻译的《堂吉诃德》被公认为最优秀的翻译佳作,迄今已累计发行70多万册;她早年创作的剧本《称心如意》,被搬上舞台长达六十多年,至今还在公演;杨绛93岁为完成女儿心愿写了回忆一家三口数十年风雨生活的《我们仨》,风靡海内外,再版达一百多万册,96岁成书哲理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102岁出版250万字的《杨绛文集》八卷;从2001年起,杨绛将个人稿费捐给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奖学金。
杨绛一辈子没用文言文跟人通过信,毛笔字写得也很“笨滞”。要说她文字里为什么没有人们熟悉的“现代气息”,杨绛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我太崇尚古典的清明理性”。
这样一个新式的杨绛,偏偏遇到了旧式大家庭里出来的钱钟书,一个分不清左脚右脚、兴起时会抓起毛笔往她脸上画大花猫的读书人。后来她曾经想过,要是按照钱家的规矩包办婚姻,她公公一准会给这个“痴气”的儿子找个严厉的媳妇,把他管得老老实实。
但她只想维持住丈夫的“痴气”。生孩子住院时,钱钟书常常苦着脸来汇报“我做坏事了”,有时候打翻了墨水瓶,有时候砸了台灯,有时候不小心拔下了门轴上的门球,杨绛只说:“不要紧,我会修。”
晚年,她不止一次告诉别人:“钱钟书曾和我说他‘志气不大,只想贡献一生,做做学问’,我觉得这点和我的志趣还比较相投。”上海沦陷时,为了让丈夫安心写《围城》,她自己扛起了生火烧饭洗衣的担子,常常被煤烟熏成花脸,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她曾被叫去日本宪兵司令部接受盘问,出门手边还不忘带一卷《杜诗镜铨》。日本人见到她,先笑说:“杜甫的诗很好啊。”
她后来说,钱钟书虽然爱学问,但也知道自己不是有钱人家子弟,先得有个职业图生存,剩余的精力才能拿来做学问。“他的志向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了。”
她说,支撑她驱散恐惧,走过艰难困顿的,是对文化的信仰。
钱钟书去世后,她在家中著书、译书,并整理丈夫的遗作。人们赞叹她淡泊名利,竟不愿领导拜访;大书特书她在北京三里河的寓所没有装修,只有白墙与水泥地,天花板上还有几个手印,据说,那是钱钟书在世时杨绛登着梯子换灯泡留下的;人们更惊讶于她竟将稿费全都捐给清华“好读书”奖学金,支持家境困难的大学生继续学习。
在百岁之际写下的散文集里,她说,自己一辈子“这也忍、那也忍”,无非是为了保持“内心的自由,内心的平静”。
人生的最后几年,杨绛回顾自己的作品,很奇怪,自己在散文中回忆过父亲,回忆过姑母,怎么没有回忆过母亲呢?母亲忠厚老实,一点儿也不敏捷,就算有人欺负她,她往往要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哦,他(或她)在笑我。”妈妈爱读小说,新小说旧小说都看,有时看得痴痴地笑。
“我早已无父无母,姊妹兄弟也没有了,独在灯下,写完这篇《回忆》,还在痴痴地回忆又回忆。”就算到了100岁以后,杨绛每晚睡前还有翻旧书的习惯。有的书上还留着钱钟书曾经的折角、圈的点、画的勾,她跟着一一细读。
102岁那年,杨绛读着一本满是丈夫批注的《明清史论著集刊》,忽然想起童年时,爸爸牵着她的手,让她对客厅里一位说常州话的客人行个鞠躬礼,喊一声“太先生”——那位叔公,不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吗?那一刻,琢磨明白了典故的她恨不能告诉钟书,自己曾见过这位作者。
——读书,思考,写作,这可能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了。一辈子只做了那么一点事。一辈子没有停止。(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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