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广
哥们是顽童对内人称呼,哥们是一乡里村姑,勤劳贤淑,朴诚善良,经营生意是把好手,顾客常评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村里人又喊她“阿庆嫂”。
哥们读书不多,言行谋事,好我行我素,有主见里常带些武断,有着山里村姑的野性,偶尔却犯经验、教条毛病,且信天神、敬菩萨。与幽默小丑、八十岁还想学石匠的顽童,成了村上出名的一对双簧。这顽童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倒是滑稽的歪词怪论肚里却藏着不少,时常整些笑料是家常便饭。
某日,顽童生病了,开始发热,哥们便叫一相好医生来家打个退热针,热退无事,次日却又热,又打,再热,这样反复着。哥们想,莫不是顽童中了什么魔了?
本村有个远房刘婶,人称刘半仙,家设神坛,远近善男信女顶礼膜拜者络绎不绝,香火旺盛。仙娘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刘半仙,一碗“圣水”听说喝了能包治百病。于是哥们便决定带顽童去看刘半仙,可顽童是个不信菩萨的倔人,不愿去看刘半仙。哥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顽童,自你生病以来,常闷在家中,今日久雨见晴,空气特别好,何不陪你散心闲步。”顽童便跟随前行,不一会便到了半仙村口,只见刘半仙早在禾场恭候多时了。哥们很远便向刘半仙道:“刘婶娘啊,您老在禾堂晒太阳啊,我家顽童特地来拜访您呢。”只见刘半仙满腔热情,一幅笑容可鞠,忙回道:“不敢!不敢!贤侄稀客,欢迎,欢迎!”顽童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早有预谋,方知上当受骗,却又奈于情面,只得送个顺水人情,任由刘半仙摆布。此时刘半仙开始做起了法事,只见她:双目微闭,双手合十,一把冥钱燃在炉中,三柱香火插在案上,手端一碗“圣水”,手指沿水面划弧,口中念念有词。完毕,递上“圣水”:“贤侄,这是‘仙水’,喝了它,病便好了。”如此这般,重复三次,喝了三碗“仙水”,把顽童的肚子都喝得鼓起来了。接着便问:“贤侄哪里痛?”头痛,揪脖子;又问:“有哪不舒服?”胸闷,揪胸;腰酸,揪腰。揪的周身通红,痛的顽童嘴都歪了。最后刘半仙用嘴咬住脚拇指,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将一团麻丝捻成细绳,打成若干小结套在脚脖子上,整了半天,终算把一切法事弄完了。临别时刘半仙嘱咐:“回家时,不要言谢,一直走,不要回头。”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阵凉风拂面,顽童心里竟感觉舒适快爽。
可到晚上,照旧发热,哥们叹道:“怎么还发热,难道刘半仙都不灵了?”
“顽童你定是得伤寒了。”“那就去看县医院吧,”顽童说。“不能去县医院,记得前几年华妹夫得的伤寒,去了县医院治疗,差点把腿都给锯了。”听哥们所说,吓的顽童不敢吱声了。哥们决定:还是去白市看祖传土方专治伤寒的郎中。去了白市,看过郎中,打过点滴二瓶,小针二支,拿回中药四付,西药二大瓶。回至家中,中药西药遵嘱吞服,眼看药快服完,病情却未见好转,反而加重。这时哥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竟偷偷地哭了。情急之中,想到了开小车的柏小舅,忙与之联系,急急驱车直达市里医院,医生说:“还晚些来就危险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家顽童躲过此次劫难。”“算命先生说过,我家顽童能活九十三岁。”“顽童,你是公家人,吃公家饭,老了都不会成为儿女们的负担,你一定要挺住,要给我活到九十三岁。你这次若大难不死,定有享不尽的后福。”顽童在迷糊中听到哥们在自言自语,只装没听见,暗自想:小命都不保了,还有什么后福。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对哥们说:“刚才顽童去见老马了,老马说,‘顽童还没修成布尔什维克,没入马府名单。”哥们说:“都这样了,还顽皮”。医生也说:“病情这般,还如此幽默,真是个了不起的顽童。”
在住院的日子里,哥们日夜守候,细心护理,把老家小店都关了,老家市里来回跑。同室病友笑她:“嫂子,你整天陪伴顽童,店子也不要了?”哥们说:“若顽童没了,还要个店子干甚。”
医生说:“你家顽童体弱,需要补补。”于是,哥们每次便从乡下拎来土鸡、土鸭,还有泥皮麻拐,一次在乡下赶集,竟还弄了个野王八,带到医院,用小桶装着放在床下,晚饭时说:“顽童,今晚你得给鸡全吃了,明儿给你煮王八吃。”她把王八当成了宝贝,一天要看好几遍,睡觉前还要看看王八:“好好呆着,明天好好慰劳我家顽童。”次日天刚蒙蒙亮,只听哥们大呼:“不好!不好!王八跑了。”惊醒了好心病友一同帮着寻找,床下、厕所、走廊……毫无影踪。急的哥们满头大汗。老顽忙安慰,算了,算了,这王八有千年之寿,当下还命不该绝,让它活着吧,赶明儿再从集市上买一个得了。“好你老顽童,说得轻松,那土王八能随便买得到吗?”
就这样,住院月余,大鱼大肉,顽童病情一天天转好,脸上红润了,哥们笑了。
人们说住院很孤寂,顽童有哥们陪伴心情却很愉悦,一点也不寂寞。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顽童与哥们又出现在湘江岸边,夜色渐晚,夕阳西下,看着渔火微明,帆影点点,顽童不由吟起旧时一首小诗:
湘江畔,君夜游。
放眼望江水,帆影伴孤舟。
与君饮尽童年梦,世事沉浮岁月稠。
春景秀,油菜黄。
素手敲诗章,敛句入诗行。
与君共赏门街景,月下贪杯恋故乡。
明天是七夕节了,顽童和哥们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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