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红色娘子军》熟悉的旋律一下把我们拉回革命激情燃烧的岁月,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子军人持刀、枪,立起足尖舞过来,吴清华的女英雄形象,还有阳刚之美的红军党代表洪常青,这些影像重叠在一起,有一种隔世之感。人的回忆是多向的,有意无意中加入了一些想像,使得最初的记忆蒙上联想的光芒。欣赏作品跟年龄有着很大的关系。童年因为缺乏人生经验,我们所看到的多是一些热闹的面上的东西。当成年后带着阅历去重新欣赏记忆中的作品,你会发现已难找回以往的美感。从这一点上来说,作为经典的《红色娘子军》它乔装成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那个年代的记忆里,成为一代人的精神画像,但它更多的是历史时刻的产物。
建国伊始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百废待兴。新艺术样式更多的是从苏联引荐来。芭蕾舞在这个时候被介绍到中国来,一开始都是学习外国经典剧目,排演别人的剧目。但也不能老是演别人的剧目啊,一个剧团没有自己的创作是没有生命力的。1963年,北京舞蹈学校实验芭蕾舞团演出了芭蕾舞剧《巴黎圣母院》,周恩来总理看后对编导蒋祖慧说:“你们可以一边学习排演外国的古典芭蕾舞舞剧,一边创作一些革命题材的剧目。”周恩来的话无疑鼓舞了中国的第一代芭蕾舞人。对于编一个什么样的作品,他们也不知道,当有人提出改编电影《红色娘子军》时,大家都兴奋起来。这部家喻户晓的电影,它是本土的,又是革命的,正好迎合当时人们的审美标准,再就是芭蕾舞是以女演员为主的艺术,《红色娘子军》成为当时表现女性主义的代表作。
《红色娘子军》讲述的是中国第二次革命时期海南岛一支妇女红军连队在共产党领导下与当地反革命武装展开英勇斗争的历史。受尽折磨的琼花,因不堪忍受地主南霸天的压迫,逃离虎口,巧遇红军党代表洪常青,经过他的引路,琼花参加了娘子军,历经磨练和考验,成长为卓越的革命战士。洪常青牺牲后,她接过红旗英勇向前。舞剧因为电影的缘故,广为人知。作为芭蕾的《红色娘子军》在当时的中国是一种新的事物,是一种美妙的艺术形式。更易于抓住观众好奇的心。更主要的是《红色娘子军》表现一种集体力量,表现出万众一心的革命豪情,生于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你轻易被感染、激发,自己仿佛也是剧中的一个人物。
作为有贵族气息,表现才子佳人、公主与王子浪漫爱情的芭蕾舞剧在中国克服了水土不服,编导把芭蕾舞民族化,在肢体语言上将西方严谨有序的芭蕾舞与中国民族、民间生动可感的舞蹈加以融合,剧中射击、投弹、刺杀的舞蹈都是军事动作,但在这里都有了立起芭蕾足尖的技巧。从音乐到舞美,从服装到道具,《红色娘子军》彻底中国化,南方化,比如海南的黎族少女舞、斗笠舞……再如歌曲《万泉河水清又清》,在这里都艺术化了。尽管《红色娘子军》有非常精彩的独舞、双人舞、群舞,但从戏剧处理上我不喜欢里面太过脸谱化、形式化、单一的人物性格的描述。有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便会有什么样的作品,《红色娘子军》铭刻上那个时代“红色的记忆”、如火如荼的革命记忆、集体的记忆。
认识历史,应有多种视角,创造艺术也有不同的方式。今天重新欣赏经典,从这面镜子,我们看到那个年代的不可思议之处。一个孩子去欣赏了《红色娘子军》,他说不懂,困惑,觉得那个时候的人都一样。《红色娘子军》虽贵为中国第一部芭蕾舞剧,但它也是遗憾的艺术。如果有哪一位编导、哪一个团体敢于挑战经典、挑战权威、挑战历史,来重排《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沂蒙颂》等过去时代的作品,对作品重新赋予更多的可能性和多样性,摆脱那个时代的条条框框,让舞剧自己来呈现历史,呈现事物的本质,我们的文化是不是更能接近人性,贴近心灵,更为年轻一代所接受呢?在重拍重排风潮激烈的今天,是否可以重排这些经典呢?
博尔赫斯在《诗艺》中说:要看到在日子或年份里有着/人类的往日与岁月的一个象征/要把岁月的侮辱改造成/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要在死亡中看到梦境,在日落中/看到痛苦的黄金,这就是诗/它不朽又贫穷,诗歌/循环往复,就像那黎明和日落//有的时候,在暮色里一张脸/从镜子的深处向我们凝望/艺术应当像那面镜子/显示出我们自己的脸相。
中国芭蕾舞剧作为一种艺术,它是我们民族的镜子,这面镜子应真实反映出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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