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书的氛围里,唐朝晖是位热烈的旁观者,也是位专注的雕刻家。——李敬泽
真诚和善意是文学作品中的金子,作者与其书写对象同时具备了这种品质。——阎连科
本书以非虚构的方式,以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人何艳新老人为视角,走进女书文化,触摸与女书相关的每一个物件,回忆女书种种与泪与爱相关的动情细节,叙写女书所涉及的建筑、女书字、女书歌、《三朝书》《结交书》、老庚、庙宇、女红等。作者唐朝晖为湖南湘乡人,现居北京,曾获“第四届全国冰心最佳散文集奖”。
唐朝晖抓了一个独到的“民间题材”——所谓的民间,即是在如今城镇化时代,还有人关注大山深处小小角落里一丝尚存的文化脉息:女书。
女书太脆弱,她被时代超高分贝喧响吞没得无影无踪。作家听不到、艺术家鲜有人触碰。可是,唐朝晖的独特耳朵,听到了。他用了3年时间,深入一个叫南岭的地方,采访“女书”传人何艳新,听她讲述有关“女书”传承的泣泪历史,并以小说结构筑造了一个宏大文本。语言诗意,句子唯美,似有神助。
《折扇》以非虚构的形式,打开了民间文化历史深重的门扉。一个个诡谲的与“女书”相关联的物件,摆在了眼前:庙宇。神像。手帕。深宅大院。茅屋草房。岩洞。大树和群山。女书的命运,像风筝的线,牵着女性的悲凉。无人听懂,却要表达。用右高左低、一笔一画的工整撇捺,写着心灵的曲调。仿佛哑人群体,只有默默的心灵交流,没有喧噪的激昂高声。她们,在时间发霉的岩层下,开掘着幽暗的通道。虽然这种女书文化,始终没有走出湖南江永上江圩山村,却无不与天地、君亲、人群、神灵,相沟通,相关联。
“女书”,实为“眼泪之书”。她,就在江永女人的内心里。千万女性的命运,迷在其中。老村子的内在人性,在其中演绎精魂。她的文化元素,被一个个长蚊脚般的“女书”字守着,那里面,有溪水的清澈,有花瓣的香气,有山雾的轻盈,有虫鸟的啼鸣。唐朝晖用生动的魔幻现实主义的语言,诉讲这一个并不为众家所知的文化,揭出了秘密所在。那些与“女书”依附的山水,清流的神灵,与人的魂魄,形成着感应。
唐朝晖描述的“女书”,是有形状和形态的。或是阴阳八阵图,或是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灵,或是驮碑神龟青石模样,或是一缕缠绵溪水的水汽,或是颤栗风里的树叶,或是被溪水打磨了无数年光的玲珑剔透的圆石。深深浅浅的水,高高低低的山,氤氤氲氲的云,跌跌撞撞的歌,都是“女书”之形之状之态。其文本语言,追求诗的灵性与句子的柔软:“大风吹出来的歌谣,喊醒身体里的人,顺着墙寻找。”“声音在身体里缓缓流动,冲洗掉杂草、尘垢,身体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轻松了,轻盈了,飘了起来,飞了起来,她们看见了彩虹,看见了花朵。”“女书造字时,鸟飞进了她的梦,在黑色的时空里,从左飞向右,划出一道长长的亮光,她们早上起来,把鸟的身形、小爪,和细长的鸣叫声,留在笔画里。”这样带有魔幻诗意的描述,与音乐家谭盾的音乐一样,动听、感人。
《折扇》是一部“女书”之厚重交响。里面包含了诸多历史典藏、人文故事和自然山水地理。更多的,是时间这道大河,对生命心灵的浇灌所催生的一座叹为观止的美丽花园。唐朝晖从体验到资料的批阅,到缜细的探赜索引,最后到撰写,都耗费了心血、倾尽了心力。用如此煌煌文字详尽叙写一个山村的历史文化遗存,通篇读来,如浴清流,如饮佳酩,着实不易。
(《折扇》唐朝晖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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