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志
外婆,离我们而去已有几年的光景了,但外婆的音容笑貌似乎至今都在我们脑海中放映着。周末,我回家看望年迈的外公时,对外婆的思念似乎又增强了几分,一幕幕场景又在我的大脑里播放着……
那年,
接外婆来二姑妈家做客,是在我读高三的一个冬天。
八十多岁的外婆从那个长遍桃树、李树、梨树的乡下来。一个多学期未见,外婆显得又老了许多,说话也时常咳嗽,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是,那张永远慈祥布满皱纹的脸上,却依然是笑容满面。我的外婆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烦事,她的笑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听表哥龙翔说,外婆近段日子来身体一直比较虚弱,大家催促她到医院去看看,外婆老是拗着不去。并且还说:“我都是这把年纪了,这些都是老毛病了,去医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而且还要花费那么多的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其实,我的外婆对什么样的事情都是过意不去的,因为她为这家和子孙们操了一辈子的心。
外婆什么事情都是为子孙着想,她自己却节省了一辈子。虽然,外婆没有读过书,但是在每个学期开学时,都会给我们一个大大小小的红包,鼓励我们好好学习,乐于助人。关于外婆教我们怎样做人的道理有很多很多,她没有讲书本上的大道理和那些被人们咀嚼过千万次俗理。她只是以一个乡下人的视角,阐述她那些朴实无华的生活经验以及她的人生阅历。我常常在想,如果外婆可以识字那该多好,不然她就可以写一本朴素唯物主义的哲学书了。
这次来外婆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今天我就给你们带了一些乡下的土特产,要不是人老了坐车不方便,则还可以多带些土鸡蛋和其他什么的。说完这些话后,外婆又咳嗽起来了,水磨石光滑的地板砖上,映出他佝偻的背影。我的心也随着寒了寒。
外婆嫁的早,出嫁那年才15岁。那时我的外公还在学校念师范,再加上外公天生腿就有点儿不方便,所以在外婆稍大点后,就承担起这个家族所有的事物了。后来外公在外面教书去了,更没时间顾及家里,家中的老母和田地等一些活儿都落在外婆身上。
外婆一生中生育了12个儿女,但是最后养活的只有6个,我的母亲就是其中养活的第五个。母亲和大姨妈年龄相差19岁,大姨妈的大女儿和我母亲差不多大。外婆在40多岁时还生了一个男孩,这就是他第12个孩子,也就是我现在的小舅。外婆很少回娘家,因为家里事多,什么都要她照管,终日伴着田地和那些猫呀,狗呀,鸡呀,鸭呀,清清淡淡地过日子。
外婆的娘家对外婆一家的生活关照不少。记得,那是在十年文革期间,外婆一家错划成分,一家人被赶进牛棚,家里的田地等等都被没收。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拉去批斗,回来后外公还要拖疲惫身躯和不便走动腿去扫大街和小巷。眼看家里没有米下锅了,天天吃糠巴巴和红薯饭,孩子们已是半年没见到油花了。正当外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时,她的两个弟弟来了,一个担着谷子,一个担着生活用品而且还有一提肉。外婆看见这些,她哭了。她想当着自己两个小弟面前痛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和生活的苦难全都哭出来。为了生活,外婆承担了外公挑脚的活儿。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路远得走十多天才回家,家里的活儿就落在了大姨妈他们身上。每当,外婆晚归时大姨妈就会带着弟弟妹妹在村口等待他们母亲回来。可是,每一次等待都会不同的结果。有时候幸运可以顺利的接到外婆;有时候等到天黑也不见外婆的影子,每当这时候他们就会大声呼喊“妈妈,妈妈你快早点回来……”可是啊,他们喊了半天,喊回的不是我的外婆,而是空气和泪水,是无尽思念和儿女情深。
在这些挑夫当中外婆是唯一的女人。但是,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女的就推却什么,而是勇敢地挑、勇敢地走,没有低头,更没有回头。因此,她常常得到同伴们的帮助和关心,最主要的是尊重。
母亲常常跟父亲说,把他外婆接上来住些日子吧,她苦了一辈子,也该清闲清闲了。父亲非常同意,因为他早就有这么的想法。但是,外婆在我家还没有呆上一个上午就嚷着说要回家了,心里老挂念着行走江湖的外公(外公在文革后改行学了中医,救死扶伤常常在外面给人开药方。外公有时候看病不收别人的钱,有时候别人喜欢给他多少就多少,从不开口说要这要那。所以无论外公到那,都非常受人的尊敬。)和家里那些琐碎的事情。于是,不得以母亲又叫我们把外婆送回去。
那天,我把外婆接到二姑妈家做客,她也和以前一样,心里老惦记着家里的琐事。但这毕竟是在城里,不是乡下,在加上二姑爷、二姑妈对外婆好的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也着实令她老人家感动。她也只好安心的在这里坐上一天。我放学回来也常陪她聊天,听她说以前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当说到动情处,外婆的眼眶湿润了,眼泪直往外流。
刚进城的外婆苍老的脸上,明显地漾满了喜色,但也透着些掩饰不住的不自在。
没到一天,外婆说,明天,我还是回乡下吧。
外婆,执意要回去,我们谁也劝阻不了她的决定。在她的眼里,似乎乡下才是她的家,才是她生命的归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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