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村·渡头
对于一条河流而言,桥,是一种沟通,从此岸到彼岸,让人自由往来;桥,也是一种打破——遥望,呼唤,等待。
摆渡的小船一寸寸靠岸的悠然,因为桥的出现,全都略去。没有桥,过河,急也没用,渡船的节奏总是和着“慢四”拍的乐曲,哗哗的水声和着船桨的欸乃声,从序曲到尾声,从来就不能省略。有了桥,没有了等待,没有了渡河的节奏,生活是不是乱了章法?
访尧的古渡口,应该有一套完美的曲子吧。从此岸到彼岸,有多远的距离?
是一河的距离,是此岸呼、彼岸应的距离。
它的曲子定然不是多重的奏鸣曲,而是江南小调,或者是乡野小曲,甚至有着野性粗朴的况味。
“江村”是一个诗意的空间名词。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唐朝的司空曙没来过永州,这首诗当然写的不是永州的江村,可那意境总让我联想到永州的江村。钓罢归来,人已疲惫,懒系缆绳,酣眠舟中,轻风一夜,也只让小舟入芦花浅水。
于是,我便想,唐代近体诗的起承转合与平仄对仗是不是受了摆渡节奏的启示呢?
从泷泊沿潇水溯流而上,崇山峻岭,夹岸耸立,江流宛转,水流湍急,千转百回多少滩、多少谷、多少浦,至江村,山势陡然平缓,天地豁然开朗。山水相抱,土地平旷——想必是这豁然洞开的景色让南巡的尧,让访尧的象停下了疲惫的脚步。
江村是一个悠远的时间名字。
站在仙人桥心,站在波光粼粼的潇水之上,仿佛站在虚幻的时光里。
昨晚一夜的雨,也未能让云收住恣意的情绪,它们或散散淡淡,或丝丝缕缕,或混沌纠缠,仿佛一心要模糊掉眼前这片山水的色彩,让我的思绪彻底陷入虚幻的时光想象里。
我的脚下或许就是一条青石古道,那上面有尧的足迹、象的感喟,有商旅经过的车印,也有游子打马走过的仓皇身影……茫茫平湖,湮没了多少历史足迹与人间悲欢。
与古渡一同湮没的还有什么?
对岸就是访尧,那山因了水的陪衬,多了苍翠灵秀的神韵。而这平湖呢,因了那苍山的相映多了几份浩荡的气势。
走进访尧,我是否寻得见落日渡头的意境,欸乃橹声的悠然,墟里人家袅袅炊烟的自在?
访尧·青石
访尧又名瓦窑滩。
如果说“访尧”昭示的是一种悠远深厚的文化渊源,那么“瓦窑滩”彰显的则不仅仅是一种地理特征,更是一种文化印记。
一个小小的岭南渔村竟与三位帝子的足迹相关,访尧的确有足够的自信走向现代。
只要我们稍稍留意,就能发现坦田的建筑与访尧建筑的区别。同为土木结构,坦田古居的内墙用料全为木质,外墙用料多为青石、土砖、泥灰;而访尧呢,内墙外墙多用青砖泥灰砌成,而基墙则多用青石。远看两处建筑,前者黄墙青瓦,后者则青砖碧瓦。是不是访尧先人很早就懂得烧制青砖碧瓦,才有了“瓦窑滩”这一地名呢?
我,终于站在了访尧的村口。
一条湖堤沿潇水东岸向南北各自延展而去,将几方鱼塘隔在古村前,隔出一派山水渔村的气象。
湖堤上,烟柳披拂,绿树环合。一边是潇水平湖的浩渺烟波,一边是绿树掩映的古村神韵。水映山村秀,鸟鸣堤岸幽。山水是古村的背景,古村是山水的画意。
走进访尧,走进青石写意的乡间,走进凿石为墙、凿石为器、凿石为路悠然青苍的生命节奏里,于我,是回忆还是寻觅?
沿着青石小路,走进青砖碧瓦里的幽暗小巷,走进彰显周氏家族辉煌与荣耀的周家祠堂,走过流水潺潺的石板桥,触摸一块青石的温度,阅读一块青砖的记忆,聆听轻风拂过墙缝间细草的呓语……
亦耕亦渔亦商,从这样的文化背景里走出的周氏读书人,会以怎样的精神理念构建自己的家园?
通向那口名为“烟竹”古井的小路也是青石铺成。“秩秩斯干,幽幽南山”,青山翠竹之中,苍天古木之下,一股清泉潺潺而出,汪成一方青石古井,两番回旋,而后汩汩滔滔,流入古村。
爱极了那口古井!很想再拣一个盛夏日子,只坐在那青石台阶之上,看井旁那株麦冬花开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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