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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1944年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永州日报
◇洋中鱼

如果不是这次村里组织编村志,如果不是90岁的胡翠玉伯母有血有肉的口述,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的爷爷曾经是一个抗日激进分子。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他被鬼子抓去,后来又逃回来的事情,但没有跟我讲他和村里几个同伴一起砍死鬼子的故事。或许,爷爷不想让我从小聆听血腥。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想到,不把经历讲出来,村里会少了一段精彩的历史。

1944年6月下旬,日本投入重兵,发起衡阳战役。由于国军第十军中将军长方先觉的死守,鬼子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于8月8日才攻克衡阳。之后,发起桂柳作战,日军驻中国派遣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三、三十七、四十、五十八师团,从衡阳地区开往零陵。驻扎在零陵的一些机关单位纷纷外撤或转移。期间,陆军工兵学校就迁到了潇水南岸的诸葛庙村。

诸葛庙因纪念三国时期的蜀相诸葛亮而得名。那时候的诸葛庙有戏台子和正殿、偏殿,面积较大。庙的河坡边下面有铁船,工兵将铁船抬下去在潇水上划过去划过来。工兵学校的学员很多,除了诸葛庙里住了一些之外,还有一些住在胡翠玉伯母家和观音堂(后来被拆除,建成了禾场)。

1944年中元节过了没有多久,大概是9月6日,鬼子攻入零陵县城。从城里逃回来的村民说,鬼子在街上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第二天或第三天,也就是7日或8日,鬼子就进村来了。他们每到一户就搜就抢,有个鬼子还要村里的孕妇钟小毛替他扇扇子,吓得十五岁的村民胡翠玉与另一个人躲进谷仓下面用稻草盖着,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吱声。隔了一两天,工兵学校一个留下来的学员从村里外出时,被日本鬼子冷枪打死,打中胸口。那个学员死的时候,身上还缠着一块澡巾。

永州的暴行,激起了人们的反抗。我们诸葛庙村的一些村民忍无可忍,也纷纷跟着反抗。胡翠玉伯母回忆说,那时候经常参与抗日的村民有杨志珪、魏五狗、张有生三人,另外还有杨昌枫和附近清角井村的雷双宝等人。其中,张有生个子高大,魏五狗很勇猛,杨志珪个子瘦小,腿脚麻利,跑起来可以追着上山的狗。杨志珪,就是我的爷爷,生于1917年,殁于1991年。1944年对他来说,是热血沸腾的一年,也是刻骨难忘的一年。

村民们第一次杀死鬼子是1944年9月下旬,在朝阳岩寓贤祠,就是现在的朝阳岩公园内。领头的是我的爷爷杨志珪,参与的还有张有生、魏五狗。当时寓贤祠是鬼子的临时据点,里面住着一小队鬼子。有一天,鬼子出去抢劫,只留下两个鬼子在寓贤祠驻守。驻守的鬼子因为疲倦想睡觉,就把铃子挂在门栓上,扯了一根线,紧挨着自己的鼻子。他们贴着大门在睡觉。如果谁去推开门,那根线就会扯响铃子并刮到鼻子,也就容易被发现。哪晓得杨志珪人小体轻,攀爬敏捷,他与伙伴带了梭镖、菜刀翻墙进去的,从里面往外摸索,竟把鬼子给杀了。杀了鬼子还罢,看见鬼子那里有很多抢来的米、腊肉等东西,杨志珪和张有生等几个就地取材,用箩筐装了一担想挑起离开。无奈一出门,就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鬼子从杨梓塘方向回来了,他们赶紧丢下担子就往魏家岭(即群玉峰)上跑。上山入林,鬼子就难以追着。

第二次杀鬼子是1944年10月下旬,有两个鬼子到岭上胡家去打劫。看见一座单独的屋子,他们分开行动,被杨志珪魏五狗等人发现,于是追上去砍杀。哪知道只追上一个,杀掉之后再找另一个时,却没有找到。原来,那个鬼子很狡猾,在柴堆里躲藏起来了。后来,他回去报信,带来几个鬼子把岭上胡家那座独屋给烧了。

张有生好几次差点让鬼子给抓住,但都跑脱了。后来,张有生被日本鬼子追踪,经过涧子边村,也就是柳宗元笔下的石城村。张有生往小塘坪方向跑,鬼子追到石涧边,就把轻机枪架在桥上扫射,打中了张有生。张有生倒下之后,还没有死,鬼子追上去补了两枪,才把他打死。

再后来,魏五狗被汉奸举报,让鬼子抓住,杀了。杨志珪侥幸逃脱,但也被日本鬼子抓住了。鬼子见他个子小,就拉他去当挑夫。杨志珪挑着鬼子的东西,跟着鬼子往南走。走到快到道县时,杨志珪趁着黑夜打昏鬼子哨兵,连夜逃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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