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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个堂屋,便是家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湘西团结报
文/图

乡下院落,都有一个很重要的房间,它叫堂屋。

堂屋,在整个院落中,好像朝堂中端坐的君王,处于核心位置,唯吾独尊得不可侵犯。而其余的正房、卧房、厢房等房间,只能左右连接着堂屋,有序展开。那情形,俨然是群臣护卫君王。

为什么堂屋被护卫?因为,堂屋这一空间的功能,和其它房间不同,它不是住人的,而是住神灵的。

既然是住神灵的,是不是也像君王一样有宝座?有,当你走进院落,就可以看到堂屋的六扇大门,随手推开大门(当然,有的没有大门),进入眼睛的便是堂屋正后壁上的神灵宝座——神龛。神龛,那是院落主人特意辟出的一方空间,有的是长方形的凹陷型,有的是平面状。环顾堂屋,如果整个堂屋是墙报的话,神龛就是报头,显眼,郑重,庄严,肃穆。

在这宝座上,端坐的神灵,有“天地国亲师”,有“历代祖先”,有“九天司命太乙府君”灶王神。当然,也有观音菩萨……在神龛上,除了这些神灵外,任何不正经的事物,都是不可以居住的。

堂屋里有神灵居住,而整个堂屋,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神灵的朝堂。在堂屋里,人的很多活动,也就有了朝堂里该有的庄严和神圣。

就从人的最初说起吧,院落里的有新生命在孕育了,由于某些原因,孕育新生命的母亲,孕反应可能会比较重。院落的主人,会请来法师,在堂屋里为孕妇一本正经地“安胎”。

一是告知院落祖先,后人有“孕事”的喜讯,二是求祖先庇护新生命,以便让新生命在母腹中顺顺利利地生长。于是乎,在堂屋门上,会有艾蒿草、筛子,被高高地挂起来,庄严得像国旗。

当然,对乡下院落人家来说,院落人家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人的大婚大嫁,以及百年归寿,这红白事体活动,都是离不开堂屋的。

毕竟,年轻人的大婚大嫁,那是院落长辈人,苦巴巴地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期盼,也是年轻人生命旅途中必须跨过的一道门槛。所以,院落人家很是看重。在精挑细选的日子里,本寨子上的族人,以及其他寨子的亲戚,会像铁粉被磁铁吸附,纷纷前来庆贺。于是院落主人宰猪杀鸡,门楣窗框张贴大红的对联,院里摆放五张八张的方桌,重重叠叠地燃放鞭炮……不论是于归之喜,还是花烛之喜,这桩桩件件的喜讯,有一个地方是不可能绕开的,那便是堂屋。院落人家,会在神龛上点燃香,点亮烛,告知神龛上的神灵人世的喜讯。如果是花烛之喜,双双新人还得在神龛下,神情肃然地跪拜天,跪拜地,跪拜祖先,跪拜人间的一些敬畏。让袅袅的香炷之烟,从神龛上飘起来,让人和神灵对话,让院落人家的年年月月千辛万苦的奋斗奔忙,得到肯定……

而百年归寿活动时,堂屋更是主场。六扇大门,全然打开,一口黑棺,庄重地囊括了逝者的一生。堂屋里,孝子含泪,肃穆地跪拜逝者。喧天的锣鼓声,会一波又一波地起伏。而香烛的烟,同道士庄重的唱词声,便袅袅第腾空而去。这逝者的生前,不论是高贵还是卑微,不论残疾还是健全,在这人世里,有条不紊地向另一个世界渡去,而堂屋,就是庄严的渡口。

堂屋,是举行仪式的庄严地方,但有时,也有诸多的一些活动和一些物事,只跟劳动有关,似乎不很庄严。

看,堂屋有时被庄稼果实所占领,被农人一年的辛辛苦苦的劳累所占领。比如那金黄金黄的包谷,山一样堆了一堂屋,或者是那黄灿灿的谷子,高高低低地堆在堂屋。或者是黄豆、花生、北瓜……这堆堆的果实,像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文字,在堂屋里,对农人一年来的劳作,给予总结……

当然,堂屋除了被庄稼果实占领外,农闲时,还会被一些活动占领。比如主人请来木匠,或者篾匠,他们的竹背笼往堂屋神龛处下的方桌上一放,他们噼噼啪啪的劳作起来,满堂屋的腾腾喧响,而堂屋里便散了一地斧头、刨子、篾刀、墨斗、竹篾、木头……或者是在腊月里,打年粑粑,粗壮的汉子,把木制的粑粑锤扬起来,扬成握锄的姿势,“嘭”地下去,似乎锄到了泥土下的石头,锄到了泥土下的树根,锄到了曾经的劳累。也写对联,在堂屋神龛下的方桌上,龙飞凤舞……

这些堂屋里的活动、事物,表面看起来是不庄严的,但是,作为院落人家,对于这些堂屋中出现的事物、活动,虽然没有点燃香烛祭拜的神圣,但是哪一个事物、活动,不是认认真真地对待呢?哪里是闹着玩儿的呢?或许,这是另一种庄严的表达方式吧,堂屋里的神灵是看在眼里,懂在心里的。

有了一个堂屋,人的奔忙,就有了轴心,就有了落脚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的精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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