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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烟雨一江情

2022年02月10日 10阅读 来源:永州日报

◇(云南) 帕男


这样的大雾天,如有闲情在河边走走绝对惬意。


但,人家会笑话你是个癫子。


那些年,再大的雾,总要到河边担水,看雾从清澈的水面挤出来,然后像袅袅的烟子升腾、缥缈,到最后结成大片的雾霭,笼罩了整个世界。


河里的石头隐隐约约,河里的鸭子隐隐约约。无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在老家的这条河里,鸭子是寻常之物,哪怕“竹外桃花三两枝”也无人用心打量,任它花开花落。


今不见我少年时种下的那棵桃树,而父亲种的竹子葳蕤得有些霸道,几乎所有的果树都被吞灭了,这也是父亲当过兵的性格。


那年,路边上撬来一棵桃树苗,欣欣然栽在了河边,不用浇水,过几年就开花结果。十里春风,吹得桃花努力地绽放,才有了这一树的绯红沉淀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些年,上学时路过,早中晚都要看个够,可惜没有相机、手机这些奢侈物,故未留一帧影像。


古人以诗存像,这方法确实好,好到没有瑕疵,只有不尽的想象,比如:唐代吴融有诗“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白居易堂弟白敏中有“千朵浓芳绮树斜,一枝枝缀乱云霞。凭君莫厌临风看,占断春光是此花”的诗句。


历朝历代吟咏桃花的诗作多矣。有人说:“桃花不仅以其活色生香娱人感官,更以其兴谢枯荣撩人情思。”我亦有同感。那时候年纪还小,不可能有太多的感触,只是后来,背井离乡,每遇见桃花便有了悲喜,但我很少吟咏,以寄我心曲。


竹子也是我喜欢的,每次回家必到竹园看看,那是父亲生前的寄托。郑板桥爱竹和父亲的爱竹是两码事,郑板桥爱的是竹的高洁、风雅、坚韧,而父亲爱的是取用,是生活的一部分。除了间采一些竹笋做菜,成熟的竹子都被砍来剖成篾子,编织成粪箕、箩筐、花篮等等。


为纪念父亲爱竹护竹用竹,我在宅院里也种上了毛竹。开始时土瘦且薄,生长不好,到后来培土增肥,竹子疯长,长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理解父亲对竹园的那份倾注,那份关照,那份不舍,竹子是他精心交给儿女们的一份纪念,即便现在桃树不在了也罢。


只记得,桃子成熟时节,正是酷暑,大人、小孩都喜欢在中午下河洗澡。小孩们十有八九对下河洗澡心猿意马,还未入水,心思早就在桃树上了。


众人吃了众人香,没有人为孩子偷吃一两个桃子生气的。


从河边回来,我老娘的话题还是落在那棵桃子树上。


妹妹最喜欢捡些桃子骨头,亦谓桃仁,敲了卖了,买枝铅笔、蜡笔什么的,很少舍得买个糖吃。那时家里穷,我也曾经上山挖过柴胡、麦冬等,去药材公司换几个零钱,用做学费。


故,在我们兄弟姊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零嘴这个词,也没有吃零嘴的习惯。


一块钱难倒英雄汉,这在村子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为此多了些风月,多了些悲情。


那时的农村有三种死法,一种死法是上吊,一种死法是投水,还有一种死法就是喝农药。三种死法都没有一种好看的,但只能选择一死。只要有了风流韵事,在村子里是要受口诛的。


大姐和我老娘谈起光文的死都有些惋惜,大姐的记忆里,光文是个开朗的人,想不到他会以喝农药的方式死,而且死得那么义无反顾。老娘则说,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光文的视死如归,我不懂。他没有那个文化,肯定不懂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故而从容是对爱的偏执,这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


少年时我随他去过牛角湾歌场,潇贺古道上的惠风亭,方圆十里都是对歌的男女,过年后初一,男男女女最大的期冀就是去歌唱“撩妹”。当然,那时候不叫“撩妹”,叫“钓姑”,因何取这样一个名称,我至今没有搞懂。也不用搞懂了,就像现在的网络语言,推陈出新,应接不暇。


爱了,就要重情重义,爱了就要信守山盟,只可惜光文一个人死得有些冤枉有些不值。


也怪这西河的滋润,养育出这些多情男女,这也算是“湘女多情”的写照。


湘女多情,大概典出于传说中娥皇、女英二妃千里寻夫的故事。姐妹俩沿湘水溯流而上,泪洒九嶷湘竹,铸就一段经典的爱情传奇。


永州之野的石榴湾,正是苍梧之野靠近九嶷山的一个小地方,祖祖辈辈耳濡目染二妃寻夫的故事,这里的女子岂能不多情?


湘女的漂亮是自然的、朴素的。她们大多数生得娇小玲珑,丰乳、蜂腰、圆臀、双腿修长。她们跟别处的女人最大的区别是皮肤上好——石榴湾的男人形容女人的皮肤好不是说白皙,也不是娇嫩,而是说:水色好。看一个女人乖不乖(漂亮的意思),眼睛大小不是最重要的,脸蛋什么形状不是最重要的,身段好歹不是最重要的,只有水色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水色好的女子,就把整个人都带生动了。带出了一种泽润,带出了一种况味,甚至是一种鬼魅。


我不是小看了桃花江,桃花江不过是湖南省桃江县境内的一条小河罢了,全长区区58公里,小而精美我不否认,其有凤凰山、桃花湖、羞女山、浮邱山、洪山竹海和罗溪瀑布等景点,也是事实。但我还是看重西河,其汇合东河形成潇水,且在东晋就得此名,可谓古远。潇水因其水流清绿幽深而深得人爱,我想这才是湘江的本源,也才是“湘”的真谛。


西河无限美,美在透彻,美在多情,美在不管不顾。


(帕男,本名吴玉华,男,瑶族,江华瑶族自治县大路铺镇石榴湾人,现工作、生活在云南。系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报告文学、散文、诗歌著作20余部,有50余件作品获奖,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海外文摘》《诗选刊》《中国诗歌》《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人民日报》《云南日报》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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