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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岳斌
秋日的一天,去益阳开会,一路上一车人谈笑风生,接近益阳城区时,我忽然噤声,关于几年前在此地发生的那场车祸的回忆倏地在脑海间回旋——
二月的江南阴风狂舞,寒气逼人,潮湿的空气挟持着北风迎面而来,寒彻骨底。就是这样令人恐怖的天气里,我们遭遇了车祸,车祸中,我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是非常幸运地躲过了他的死牌令箭。
先前一晚的我丝毫没有征兆,蜷缩在张家界宾馆寒冷的被窝里;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却感受了死亡向他的亲骨肉发出的威胁,恶梦惊得她披衣而坐,睁眼到天亮。
清晨,我带领下的一行“七匹狼”,经过六天的辗转考察,踏上了归家的路途。淫雨弥漫着张家界,状态良好的“海狮”面包车小心翼翼地抓住七弯八拐的山道,在雨雾中艰难地蛇行。在一处上坡处,汽车像受了风寒,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摆了一下尾。本来吃早餐时“葛一刀”不经意中把碗筷掉地上就触动了大家的敏感神经,这时又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摆尾,而停车检查却又无半点异常,因而再前行时,车内少了谈兴,纷纷睡去。
不知咋的,平常上车随时可以进入梦乡的我,那天竟睡意全无。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照例把西服反穿在胸前,与司机德哥轻言聊着。出了张家界山坳,坐在第一排的“广广”替下“德哥”,这一路行来都是他俩替换着开。
上午十一时进了常德城,熟悉常德城的“广广”,那天却左绕来右绕去,到十二时后才找到长常高速公路入口。到了中餐时,在前方益阳市等我吃饭的朋友一个劲地嘱咐我别着急,注意安全,他在酒店里边上网边等我吃饭。也许是怕等人者心焦,也许是想把在常德城里耽搁了的时间补回来,也许是车少路况好,广广把油门加大,面包车开得蛮快的。
中午一点多钟,眼看离益阳收费站只九公里多了,死神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一路上发出舒畅声音的面包车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右后胎爆了,汽车疯狂地让人心惊肉跳地急速扭行。广广眼看方向盘不听使唤,将车往中间隔离带上撞过去,想借此把车憋住。谁知速度与汽车自身重量对坚硬的隔离带的碰撞,汽车不但没停下,反而在一阵刺耳的尖厉摩擦声中被反弹开去。
就在这一刻,我只感觉天空被雾化了,只有一小块土地容我躺着,一台与我们乘坐的似是而非的汽车向我侧倒下来,我极力想挪开,却无法移动半寸,我恐惧着,无助地睁眼看着,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大约二十来分钟,趴在湿泞路上的我冻醒过来,睁开眼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丝毫没感觉到痛,只感觉到了寒冷,天地的寒冷,心底的寒冷。被撕裂的西服还缠绞在手上,我伸出手摸到甩在不远处的手机,按下电源开关,我庆幸没坏,赶紧拨了益阳朋友求救电话,朋友恼怒我不该开这样的无聊玩笑,当他确信后,电话那头的他牙齿打战,磕响着说了声“就来”,便挂了。我不知我伤势如何,躺在雨水交加的路面上,在又向单位电话中报告了这场不幸后,我撑着站了起来,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均被撕破,这时电话响了,是大姐受母亲之托打来的,询问平安,我回了声:“出车祸了”,便断了通话。
眼前的景象,令我气血翻涌。那场面好似刚经历过一场残酷血腥战争,战场没来得及收拾。只剩下左前轮一个轮子的面包车倾横在路肩上,同行的其他六人,有三个蜷曲着趴着在路中间,有一个扑在中间隔离带的花丛中。不知是死是活,血与泥模糊了他们的身体,地上血液在流淌,还有两人身影不见;行李象被炮弹炸过一样四处散落。我欲哭无泪,拖着不知轻重的脚步蹒跚上前。“救命呀!救命”,循着声音望过去,我看见了在行使反方向车辆的那半幅路上趴着“飞机”和“葛一刀”,“飞机”的假发掉落了,头上殷血直流,好像天灵盖被揭去了,正费力地躬着身子喊救命。不幸中的大幸,七个人没有谁身首异处。这时“广广”和司机德哥在呻吟,我分别将他俩扶到车跟前,随后又去唤醒“跑快了”和爱哥,搀扶他们到车前;然后又爬过隔离带,去搀“飞机”和“葛一刀”。“飞机”要我背他,我说背不了,只能扶着。人拢到一块后,我又逐一去捡拾行李包裹。也许是心存愧疚,也许是寒冷难受,“广广”直哆嗦。晚上亲人和同事赶来益阳中心医院,全身肿痛,血迹斑斑的我没能被谁认出来,病房里哭声一片。
经过检查,七个人谁都没有致残,连骨折也没有;车祸发生时和发生后那一阵时间,后面没跟上一台车,否则我们会被碾成身首异处;更不可思议的是,那边道上也没来车辆,否则飞过去的“飞机”和“葛一刀”会被猝不及防的车辆压成肉酱。还有不能明白的是,车门关得好好的,只有副驾驶位和后面的大玻璃窗破了大洞,我们是怎么甩出来的?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测,是在碰撞时,我撞破玻璃窗后飞了出去,“广广”因惯性的作用,随我飞了出来;车体内其他五人则像玩杂技,从后玻璃窗一个接一个鱼跃飞出。
生命有如黄山之松,如此坚强;生命有如雨中小花,如此脆弱。祸与福,生与死,阴与阳刹那交错。经历过这场车祸,我更加深切感受到:生命是一张单程车票,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行走在蓝天下就是一种美好。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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