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建华
大糖是甜的
大糖很金贵的。奶奶在世时,常跟我唠叨。
那时我还很小,别说零食,就是一日三餐也都是瓜菜代。为了解馋,便瞄准了家里阁楼上的石灰坛。里面有一包包的糖果,每次家里来客,或者要出去走亲戚,母亲都会拿出一些好吃的东西来。我最是嘴馋大糖,一种甘蔗榨的蔗糖。那甜充满了无比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一有机会我便去偷,但最后总是免不了遭母亲一顿狠揍。这时候,奶奶就跟我讲大糖的故事。
大糖很金贵的。这是奶奶的开场白。买大糖要糖票咧,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奶奶眼里透出一丝难见的神采,语气坚定地说,大糖很金贵,你们小把戏贪呷,哪个大人又不馋那个甜!
就说你堂伯吧。奶奶又开始讲故事。
一次他与人去集上卖大糖,被工商抓住。那时,大糖要交国家,不准私自卖。堂伯哀求,就算没收,也总得让我呷一点吧?工商晓得,大糖不比其他东西,呷多了发热塞心。便说,随你呷吧。
几块大糖下肚,便浑身发热。堂伯想,不花钱,不呷白不呷。蛮劲上来,将三四斤剩下的大糖全呷光。工商吓得赶紧溜,生怕揽上人命官司。
堂伯肚里既撑又烧,回来的路上,走几步就伏在田边灌水。好不容易到了家里,一头倒在床上直哼哼。瞧那肚子滚圆、虚汗直冒的样子,老婆孩子吓得哭成一团,忙喊大队赤脚医生来打针灌药。侍弄好几天,才算消除了危症。
赤脚医生讲,幸好人年轻,体质好,平时食量也大,要不然往后几十年的饭呀,算是呷完了。
唉!奶奶叹一口气。他有福咧,一回呷的大糖,比我一辈子的都多呢。
广场舞
一次,单位组织一个广场舞节目去市局参加汇演,少了一个角色,吴局长就亲自顶了上去,最终拿了个二等奖。事后,单位的笔杆子抓住这个亮点,渲染了一番,在市报登了块豆腐干新闻,还配了吴局长跳舞的特写镜头。
吴局长五十来岁,是个很有韵味的半老徐娘,自吃了第一回“螃蟹”后,就爱上了跳广场舞。
她建了个微信群,都是单位女同事,每天晚上吴局长一声号令,大家都到广场去跳舞。这些人平时是插在其他队里的,这回有老大组织自己的队伍,还掏钱买了音箱设备,自然乐得脸上开花。
前几个晚上,吴局长混在队伍里学。后来有姐妹商量,是得请局长到队伍前面去领舞,不看僧面看局长面嘛。
于是,吴局长又像在单位一样,再次站在了前台。扭臀、甩头、蹬腿、弯腰、扬手,一板一眼,大家做得非常到位,还很有节奏和激情,一时成了偌大广场上的明星队。
有一段时间单位搞改革,据说力度非常大,吴局长就一直没来。再次出场后,她领舞的风格就变了,好多动作被改,弄得一帮姐妹们都不适应。
哎哟!小邹扭伤了脚。啊呀!徐姐的腰撑痛了。快退休的刘姨更是一不留神,摔了个四脚朝天。
后来,三个伤者缺席,又陆续有四人摔倒。这些人不但没再跳舞,上班还请了病假。到了前天晚上,就剩下一个小伍,在广场里与吴局长对着跳。跳不了几下,吴局长突然一脚踹在正嘣嘣擦的音响上,扬长而去。
看不到了吴局长背影,十几个人晃悠着从其他队伍地走出,扶起音箱便跳了起来。这回,小邹成了领舞者。
敲
“咣—咣—咣……”这回,小英听清了,声音来自楼上。
楼上住的是肖老太婆。家里有钱,买了一单元十六楼的四个套间。儿子和媳妇在沿海做大生意,听说都做到国外去了。每年回来一两次,都带回来好多的东西。每到这个时候,肖老太婆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差点将整栋大楼的那一帮老太老头羡慕死。
“不对!”小英心里暗忖,“肖老太婆是个幸福的人,平时快乐都是变着花儿来的,哪有敲个东西玩就敲了二天的?”
她曾上楼去看过肖老太婆几次,这肖老太婆确实是幸福,虽然一个人在家,却耍得比个小孩子还开心。她一会看电视,一会听收音机,有时还会在客厅里跳舞,就连地板也是她自己用毛巾一块一块地慢慢擦。老太婆看电视更是入神,有一次看一个反映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电视剧,里面有个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喝稀粥的场面,她看得居然落下了眼泪。当时,小英问她怎么了,老太婆好像突然受了惊吓一般,显得慌乱而不好意思,“老了不中用了,眼里进了灰就流泪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小英也懒得等电梯,直接奔楼梯而去。她先是轻轻地敲门,没有反应。再是加大手劲重重地拍,还带上了大嗓门猛喊。这下有了动静,似乎原来停了一会的“咣咣”声更响了一些,好像在给小英回应。
她忙掏出手机拨通了110。
幸亏救得及时,倒在阳台上的肖老太婆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后来才知道,肖老太婆摔了一跤,再也动不了,也喊不了。为了向人求救,她就拿扫把杆不分白天黑夜地敲那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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