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
今年春节我回到老家,径直走进老屋书房,一盏煤油灯豁然映入眼帘。只见煤油灯放在书房里的桌子上,锈迹斑斑,我走过去摩挲着这儿时的伙伴,想起了父亲,禁不住泪如泉涌……
“爸爸,这书房的灯和书都发霉了,为什么不丢掉呢?”女儿的话让我心为之一震。“这样宝贵的东西怎么能够丢掉呢?”我说。
走进书房,书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连环画、小说和字帖,墙上还挂着父亲写的毛笔字“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看着父亲在世时写的毛笔字,再看看我儿时在煤油灯下写的字,左看右看像鸡爪子抓的,字不成型,和父亲的字相差甚远。虽然我现在用钢笔和毛笔练了多年的字,还是赶不上父亲那时写的字,这也许是我一生的遗憾。
现在的我已经很少写字了,在电脑上学会了拼音打字,留存于网络的数百稿子,也算是对写不好字的一种补偿吧。多年的新闻写作,也有让母亲高兴的时候。有次,母亲的一位朋友对她说:“你儿子当上了‘记者’,我在报上看到过你儿子的文章,好多新闻!”在我们农村,都是分不清记者与通讯员的关系区别的,我只是位通讯员兼特约记者。我有自由投稿的便利,写作高峰时,每年有十多家媒体刊发我的稿件,《团结报》一位记者和我开玩笑说,“你比我们发表的新闻稿还多些”!这正是父亲常陪我读书的缘故吧!我走过去爱不释手地翻着这些发黄的书,孩提读书时光一一闪现出来。
三十多年前,父亲年轻时,一米七几的高个子,从我记事起就未见他休息过。一天到晚他都在田野里劳作,他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每天只有黄昏时才能够见到他。某天放学回家,却意外在家看见了父亲,原来他在做他的杰作——煤油灯。
只见父亲找来一个玻璃材质装煤油的容器,然后在容器中放入一根能把煤油吸上来的线做成灯芯,接着安装了一个控制火大小的开关,可以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开关,以控制灯的亮度,最后他用手转动齿轮,灯芯在灯芯柱里上下移动,灯光的大小随着他的调节而变大变小,就这样一盏神奇崭新的煤油灯便做成了。
我在煤油灯下写了十多年的字,这煤油灯是坏了又修,修了又用,父亲总舍不得丢掉它。每当我写字时,父亲都会拿着这盏煤油灯站在我身后陪着我。有空时还会手把手地教我写字,临摹颜真卿的《颜勤礼碑》、《多宝塔碑》,柳公权的《玄秘塔碑》等字帖。可是我不用心,把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变成了“四不像”。每天练字到深夜睡觉时我俩才发现都变成了“非洲黑人”,脸上找不到一处是白色,鼻孔全是黑漆漆一层黑灰,洗手时,水变成了深黑色,母亲笑着说“你俩样子有点神似包青天”。
每年春节时,他都会去城里书店溜达一圈,买一套一套的连环画回来,如《杨家将》《呼家将》《精忠岳飞》等之类小人书。晚上他点亮煤油灯,拨了拨灯芯,叫上我,让我陪着他在灯下看书,让我从小就读了一些名人历史故事。有一回他看到精忠岳飞被害时,家里唯一的家具——桌子被他一掌拍烂了,把我吓了一跳。有时候他还会买回来一些没有图片的大书,例如《水浒传》《隋唐英雄传》《三国演义》等,每当他看了这些小说故事时,也不忘记与我们分享,讲给我们几姊妹听。为了让这些故事浅显易懂,他居然把这些故事编成“三棒鼓”押韵歌曲唱出来,让我们几姊妹边听边跟着唱,长大后一家人在茶余饭后时都会哼几句三棒鼓。
后来有了电灯,父亲的煤油灯只在偶尔停电时,他会很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似的再次把煤油灯拿出来,陪着我读书。
母亲说:“这些宝贵的东西,你的后一代能传承下去吗?今天用这盏‘明灯’叫你女子陪着你看看书也好。”听着母亲的话,我眼睛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快要流出来了……
“父亲用这个东西用了几十年,我用了十多年,而今父亲去世多年了,我一定要女儿把这东西传承下去”我想。
黄昏,我提着煤油灯,带着女儿走进书房,再次翻阅儿时发黄的书。点点灯光中,依稀可见天堂的父亲那高大微弓着腰的身影姗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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