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小区公园里的一株红梅傲然绽放,不羞不涩,红红火火,异常热烈。
我居住的小区绿化挺好,有专门的绿化带,还有小型的公园。公园里,有高的杜英、广玉兰、香樟树、龙爪槐,矮的檵木、石楠、金边黄杨、十大功劳,有叶如扇状的蒲葵、羽毛状的苏铁,还有被修剪成蘑菇状的海桐、女贞树和山茶花。
我是爱花之人,怜爱公园里的紫薇、金桂和红梅。尤其是梅,我喜欢它严冬里的顽强与乐观,也喜爱它初春时节的怒放与奉献。
冬日,小区公园里,雪像一床铺天盖地的大棉被,厚厚的裹着公园里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在雪白的缝隙里,偶尔透出的一点儿绿,也显得特别俏皮可人。红梅树上,光秃秃的枝条挂满了或粗或细的积雪,裸露处结着冰凌儿,水灵灵、亮晶晶的。
“妈妈快看,这里有一个花苞。”梅枝前,女儿兴奋地叫嚷了起来。女儿的叫声,惊跑了雪枝上一只呆立的画眉鸟,它“唧唧呱唧……唧唧呱唧……”唱着小曲儿飞走了。“这是梅!”妻凑了上去,应声和着。是的,这是一个圆满饱实的梅苞。枝丫处,只见它俨如红色花椒岿然不动矗立雪中,更似茁壮的婴儿在嗷嗷待哺,生机盎然。趁着妻子和女儿赏梅之际,我匆忙按下了相机的快门,储存着雪中这抹温馨的美景。
寒冬褪去,残雪消融。春来了,春姑娘欣欣然涨红了脸,派遣一轮春日爬上山头。然后,春光笑盈盈地投射到了小区里的红砖白墙里,也轻柔地抚摸着公园里的这株梅树。这时候,只见酝酿了一冬的梅苞突然掀开了轻薄的外衣,像刚睡醒的孩子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惺然炸开了起来。春光里,梅树上的花朵或浓或淡,竞相争艳,火红一片,百媚千娇。梅树下,妻子和女儿欢心萌动,争着抢着拍照留念。
梅是迎春使者,更是寄情相思之物。梅开时节,总让我想起小学时候的梅老师。
孩童时代,我在村里读小学,感觉冬天特长特冷。凛冽的寒风总是从门窗呼呼直啸钻进教室的每个角落。我穿着胶筒鞋,穿着母亲用旧布条缝制的袜子,端坐在教室里津津有味地听梅老师上课,心里暖和和、热乎乎的。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教室里,梅老师的脸红扑扑的,像朵怒放的梅花。但是,她带领我们读《梅花》的语气却像滚动的春雷,让我们入耳入心,终生难忘。梅老师说,梅花要想等到春天开放,迎来多彩芬芳,就要学会承受寒冬的磨炼和考验。每次跟着梅老师读《梅花》,我们都觉得是在读梅老师,更像在读我们自己。在似懂非懂的年纪里,我们的心中仿佛也滋生出了一枚枚蓬勃有力的花苞。
师范毕业后,我接过了梅老师的教鞭。冬日来临,在宽敞明亮的乡村教室里,同学们被各色厚实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像一枚枚温室里含蓄的梅苞。我走上了讲台,打开了语文课本,学着当年梅老师的样子,一字一句地带领着学生朗读古诗《梅花》,也一字一句地为他们讲解着《梅花》的诗意。讲到动情处,我还情不自禁地为他们讲述了当年梅老师教我们读《梅花》的情境。
“老师,你的梅老师还能背诵《梅花》这首诗吗?”课上,一名叫梅的女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她的天真和稚气令我不知所措。
梅老师,您还能背诵《梅花》这首诗吗?此时此刻,我的梅老师还能听到我的提问吗?也许,此时的她还在当年的小学里伏案备课;也许,她正在乡下农家小院里教着小孙女朗读《梅花》;也许,我的梅老师早已长成了一棵老梅树,走过了梅开的季节。我思绪万千,黯然神伤,两行热泪瞬间夺眶涌出。
“老师,你别哭,我来为你朗诵《梅花》好吗?”梅安慰着我。她从座位上起身,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讲台上。她笑脸如梅,声如春雷,活像梅老师。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冬去春来,梅开梅谢。在我的生命里,总有一朵梅驱不散、舍不下、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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