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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坳岭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湘西团结报
姜再生

朵坳岭是泸溪县兴隆场镇下广村的一座大山,中间暴垴为主峰,左右次峰称为竹坳和细坳。天气晴朗,高耸入云的朵坳岭在蔚蓝天空的衬托下威严肃穆,有股伟岸之气;阴霾的日子,缭绕的白雾给山头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另有一番神韵。

朵坳岭山脚下的下广村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曾经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对村里的山川人物情有独钟。阳春三月,我又趁着空闲去了下广村,去了朵坳岭。

清晨,打开屋门,大哥正在磨刀石边磨刀。他左手握着刀把,右手压住刀面,身子有节奏地前后移动。我坐在木门槛上,望了望大哥的身影,又望了望他身后的朵坳岭,往事如一幕幕的电影在我眼前闪过。

朵坳岭离我很远,因为它高耸入云,而且山路崎岖,很多年没有去过;它亦离我很近,因为这是一座爹娘的大山,山里藏着我和家人的回忆。在这座山里,爹挖过葛根,娘种过苞谷,大哥凿过石头,平过坡地,我也放过牛羊。对我而言,山,是童年中重要的一部分。

吃过早饭,我独自前往朵坳岭,去寻找童年的记忆。村前是一块农田,曲曲弯弯的田埂通到山下。田埂两边,生满茸茸的草籽,蓝白碎花点缀其中。和风阵阵,春光明媚,送来一阵清爽。

越过一道青石小拱桥,随着斜斜的山路开始向上攀爬。阳光从绿油油的油茶树上照下来,在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往坎边望去,蛇垴水库波光闪烁,如一颗玛瑙镶嵌在大山之中。

到了狮子隘口,青石挡道,山路更加曲折,也多了供背柴人休息的台阶。我想,我娘应该也在这里小憩过。今日,我已经大汗淋漓,难以想象曾经肩挑背扛的生活是何等艰辛。

半山腰的路边有一口水井,水井周围用青石砌得整整齐齐。山里民风淳朴,有心人在井边放了一个竹筒,供来往的路人使用。井浅水清,倒映着天空和大山,人若站在井边,也会出现在了水井里。我望着水井中的天、山和人,俯下身去,拿起竹筒舀了水,尝了一口,清冽甘甜,一扫山路带来的疲惫。我望着井内的人笑了,井水里的人也对我笑。

竹坳上,苞谷和枞树在山风中轻轻摆动。四十年前,我跟在娘的身后,春天在那里挖地、打坑、播种,种下一年的希望。秋天,掰下了苞谷棒,留下的苞谷秆是我的最爱。苞谷秆掐头去尾,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甘甜的味道从齿缝中散发到每一个细胞,整个人都像被甜水浸泡,甜到了心里。

竹坳的回忆是甜的,暴垴的回忆就不那么美好,因为娘在那里受到了一场惊吓。

暴垴生青岩长山竹。每到春天,就会有人去找竹笋。那天,娘像往常一样,与同伴们在竹林里穿梭找竹笋,突然间,只见她神色紧张,蹦跳起来。原来,娘碰到了蛇。后来,在同伴的指挥下,费了一番工夫,才摆脱蛇的追击,转危为安。后来听村里人说,暴垴有烙铁头等毒蛇,毒性强烈。现在,每每想起娘当时的遭遇,还是不禁后怕。

过了暴垴就到了细坳。细坳有块山地,是上好的耕地,只是地边耸立几块大青石,妨碍耕作。队里抽出四个汉子想要把青石移走,我大哥也在其中。在施工的过程中,他们在石头缝里发现了一株白茅薯。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汉子们高兴到使用钢钎铁锤都小心了起来,生怕伤到了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几人终于挖出了白茅薯。那白茅薯足有一米多长,刀把粗。几人把它分成段,生起了火烧熟了。当时我在场,有幸尝到了白茅薯的滋味。现在,回想起那个场景,还能记起大家脸上的笑容。

还有个情景让我终生难忘。一个冬日,乌云翻滚,寒风刺骨,浓雾弥漫,能见度很低。我和小妹站在小路上等打柴的娘。只见白雾之中,娘背着柴火艰难地自暴垴走来。白雾浓密,人影漂浮,我和小妹从未碰到这样阴暗的场面,吓得抱头大哭。娘甩掉柴火,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把我和小妹搂在怀里,心疼得放声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娘流泪。她把我们冻僵的小手揣进胸口。我和小妹在娘的怀里止住了哭,找到了温暖。

今日,爹娘不在了,大山仍在,山村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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