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土家族聚居地,青年男女成亲结为夫妻后,双方的父母都要反复交代说:“今后,你们‘两姊妹’要好好过日子。”那么,土家族人为何把夫妻叫“两姊妹”?其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相传,断龙山原叫活龙山,是块风水宝地。在活龙山的庇护下,这里仿如世外桃源,生活在这里的土家族人安居乐业,祥和幸福。据说,不久,这里还将会有真龙天子现身。这就激怒了朝廷,生怕当地人起来造反,夺了帝祚,便派官兵前来,要将活龙山挖断。大兵压境,土家族人为保卫家园,奋起抵抗,与官兵血战一个多月。于是,活龙山一带血流成河,血染山川,活龙山也就变成了断龙山。
这就触犯了天条。派到断龙山巡察的雷公回到天庭,将所见所闻禀报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听后,一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发誓要涨齐天大水来惩罚人类。接着,他指派雷公施法,顿时电闪雷鸣,暴雨滂沱,大地一片汪洋,断龙山一带只露出牛路坡、插鸡尾、宝塔山、茅加枯、梯子岩、杨家山等几个海拔超过900米的山顶顶。许多人都被淹死了,酉水河面上飘满了人及牲畜的尸体,臭气熏天。
此时,在插鸡尾的山顶顶上,站着一对同母所生的嫡亲兄妹,哥哥叫补所,妹妹叫雍妮。兄妹俩在山顶顶上站了六天六夜,由于逃命时手慌脚乱,他们所带的粮食吃光了,只好靠打树上的锦鸡过日子。原来,插鸡尾是土家语地名,土家语称“红腹锦鸡”俗名金鸡为“插鸡”,“尾”为“顶端”之意;“插旗尾”意为“锦鸡居住的山顶”,说明锦鸡多,海拔高。
雷声轰隆隆地响,暴雨哗啦啦地下,水还在不断地往上涨,大有淹没山顶的趋势。兄妹俩眼看无路可逃了,相拥而泣。这时远处飘来一只葫芦,借着闪电,可见那葫芦足有过年杀年猪的腰子盆大,一闪一闪地散发出金光。葫芦飘到兄妹俩的脚边时,兄妹俩发现葫芦里面竟然是空的,为了逃命,便赶紧钻了进去。等兄妹俩一钻进去,藏在葫芦下面的乌龟便用塞子将葫芦口封住。兄妹俩只好听天由命,坐在葫芦里随波逐流,飘啊飘,觉得天变成了地,地变成了天。
到了第七天,雨终于停了。这时,葫芦飘到了花枯,搁浅在河滩上,葫芦口也打开了。兄妹俩从葫芦里钻出来,只见四周雾沉沉的,混沌沌的一片,墨(土家语“天”)无顶,里(土家语“地”)无壳。只有左右两边的插鸡尾和宝塔山的山崖上,坐着张果老和李果老两个老头。怎么办呢?要生存就必须有“墨”有“里”,于是兄妹俩就请张果老和李果老出来制天制地,开天辟地。
张果老是个“大疲人”,造了七天七夜才造好了天。打开南天门,一声霹雳,震醒了正在睡懒觉的李果老。他抬头一看,地已制好,就手忙脚乱,草草地制好了地,把地拿去同天一合,地大了,天小了,地与天合不上。李果老就用双手一挤,把地挤得同天一样大,只是挤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疙瘩,这些疙瘩就成了大地的山。天和地制好了,可大地上还是汪洋一片,李果老又用脚在地上划出了一条条弯弯的小道道,让水流走,这样就形成了地上的河流。洪水消退了,从此就有了天、地和大地上的山川、河流。
洪水退了以后,这里已是冷冷清清,人烟濒临绝迹。兄妹俩“往左边一看,没见人烟了;往右边一看,没见人影了。鸡没叫了,乌鸦叫了;狗没吠了,沟边麂子叫了。渴了没水喝,饿了没吃的”。兄妹俩正感到恐惧和绝望时,观音娘娘踩着一朵莲花云降临凡间,来到花枯。
观音娘娘走到补所和雍妮兄妹跟前,劝兄妹俩成了婚。观音娘娘说:“你们兄妹看看,如今天底下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世间不能没有人烟,你们兄妹俩就结成夫妻,生养儿女吧!”
兄妹俩一听观音娘娘的话,心里又气又怄,雍妮说道:“人家快要吊颈(方言读“jiang”)了,你笑话人家在打秋千。我们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怎么可能结婚呢?”
观音娘娘笑着说:“你俩是天老爷留下来的善良人种,为了人种的繁衍,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还是听我的吧,把亲成了。”听了这话,哥哥的脸羞红了,妹妹的脸发烧了,不管观音娘娘怎么劝,兄妹俩就是不肯。于是,观音菩萨想出几个馊主意,说道:“干不干,要看天意,天意相合,你们就要成亲;天意不合,就莫成亲!”兄妹俩没法,只好答应。
观音菩萨说:“这里有两块石磨子,从两座山上滚下去,在山脚下头磨子合在一起,你们就成亲;合不到一起,就是天意不合!”兄妹俩一想,这根本不可能合在一起,就答应了。于是,兄妹俩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把两块磨子滚下山。只听“轰”的一声,哪知道两块磨子滚啊滚,竟然在一个叫龙天坪的地方,一东一西地合在了一起,还扣得紧紧的,不舍不弃。兄妹俩见之,好生奇怪,眼睛都看傻了。
观音娘娘要他们成亲,兄妹俩还是不肯。观音娘娘没得法,又拿出两根绸带子,对兄妹俩说:“你们两个人,一人拿一根绸带子向天上扔,要是两根绸带子连在一起搭成桥,就是天意相合。”兄妹俩心想,这怎么可能呢?于是从观音娘娘手里接过绸带子,拿在手里,向天上一扔。两根绸带子在天空飘啊飘,飘到花儿包的上空时,就连在了一起,并搭成了一座天桥,一头在花儿包,一头在花枯。兄妹俩呆痴痴地望着天上,以为看花了眼。
观音娘娘要他们成亲,兄妹俩还是不肯。观音菩萨没得法,又对他们说:“这里有根竹子,你们把它劈开,然后丢在地上,如果又合拢来了,我劝你们就成亲吧!”兄妹俩心想,劈开的竹子怎么可能再合拢来呢?于是用刀把竹子劈成两开,一块丢在白果树,一块丢在列夕坪,相隔千米远。哪里知道,这两块竹子竟然随风飞来,“叭”的一声,又合拢在一起,连一丝破缝儿都没有,硬是原来的样子。
兄妹俩还是不答应观音娘娘。观音娘娘没法,就又说:“这里有一棵大树,你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围着树跑。要是你们两人会了面,九十天一相合。”兄妹俩按照观音菩萨的话,围着一棵几十抱大的苦楝树跑啊跑,跑了好半天还没会面。观音菩萨一看,着了急,赶紧悄悄对补所说:“你跑错方向了,转过身跑!”补所听了观音娘娘的话,刚转过身,就和妹妹会了面。
事不过三,都连续四次了,看来这真的是天意。天意难违啊,兄妹俩没得法再犟,就只好答应了观音娘娘的劝说。按说,成亲是人生的一件大喜事,但兄妹俩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泪水涟涟的。观音娘娘感到奇怪,就问其中的原因。雍妮叹气说道:“兄妹成亲,无脸见人,无脸见天。”补所也跟在后面说道:“我妹妹说得是大实话啊!”
观音娘娘一听,生怕兄妹俩反悔。事不宜迟,趁热打铁,赶紧笑嘻嘻地说:“这好办得很啊,我送你们一笼帐子,睡在帐子里不就看不到天了吗?再给妹妹送一根头帕,用头帕将头蒙起来,不就看不见人了吗?”于是,土家族人结婚,就有了“挂帐子、包蒙头帕”的习俗了。在迎娶那天,帐子必须由未结婚童子,也就是土家族人说的“红花儿”来搬,并且要跑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以便让新娘子在入洞房前将帐子挂好,把铺开好。
通过滚磨子、扔带子、劈竹子、跑圈子等情节周旋,补所和雍妮兄妹俩在苦楝树下成亲了。雍妮怀胎三年零六个月,生下一个肉坨坨,经观音娘娘指点,兄妹俩把这肉坨坨剁成一百二十坨,合上泥撒出去,便有了土家人;合上青草撒出去,便有了苗家人;合上沙子撒出去,便有了客家人。补所和雍妮兄妹俩站在插鸡尾上“往左边一看,土家人像蜂子朝王一样闹哄哄的;往右边一看,苗家人客家人像蚂蚁样蠕动”。从此,地上的人类又开始繁衍起来。
就这样,父母和长辈也就把小夫妻叫“两姊妹”,因而在土家族人口碑相传的词典中,几乎找不到“两口子”或“小两口”之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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