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
了,似落花。
从枝头,一朵朵悄然滑落,一个季节随之凋落,那曾经的芬芳、繁华,以及风雨、闪电,全然凋落于地,然后静然,也寞然。
当然,所凋落的物事,让人念念不忘的,常常是岁月中的那一低头的温柔。如张爱玲的爱情,张爱玲在给胡兰成的照片时,在照片背后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是多么痴醉和美好的一份情感,但张爱玲在彻底看透胡兰成汉奸本性和滥情后,毅然一封信了结了一段情缘。对于张爱玲而言,曾经的美好如落花,随风飘远,死去。
美好凋落,难免有一缕幽幽的伤凉,会在心头黯然滋长,氤氲,袅绕。南宋词人陆游,在被迫结束和唐婉的一段甜蜜婚姻后,甚是感伤道:“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美好凋落,如石子落进水潭,一圈圈的波纹便是伤凉,无声而漾。怪不得林黛玉,睹见了落花,回想到自己,沉吟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且用一把锄头,葬尽了天下人的感伤。
凋落中,有美好,也有负累和疼痛。
记得朋友的母亲,肝癌症疼痛发作时,整宿整宿地呻吟,作为子女的他,束手无策,母亲的呻吟,一下又一下地撕扯着他的心。在每一寸光阴里,他母亲在煎熬,做子女的他们也在煎熬。当他的母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他母亲的疼痛平息了,属于子女的一段疼痛,也渐渐平息。
毕竟,旧昨一切都结束了,不论是美好,还是感伤和无奈,都已结束,死去。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死去的,不可复来了。当然,也就无法摆渡过去了。
了,虽然是一种旧昨的死去,但是光阴是连续不断的,旧昨已死,而现在还在前行,一切的新,在萌生,仿若芽在萌发。
毕淑敏曾说:“人间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美好即将盛开。”这人生中的生生不息的希望,以及美好的盛开,不是过去,是快到来的将来。
但是,在旧死新生之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倘若还停留于旧昨,怎有更多的精力,对新事物进行掌控?进行摆渡?所有的物事了结之后,必须忘掉旧昨,才能够摆渡好将来中的一切新生的航向,才能够用更温情的阳光和丰沛雨露,呵护新生的芽,有序萌发。
看看太史令司马迁,当他为李陵事件辩护后,汉武帝将一顶反叛朝廷的大帽子扣在了当时为太史令的司马迁头顶。顷刻间,司马迁下了大狱,随后被宫刑。然,宫刑,是男人的奇耻大辱,与死何异?
了,在司马迁宫刑的那一刻,就注定写史壮志顷刻间了结了,曾经的美好结束了。然而,司马迁却在旧昨死后,选择了死而后生,他把自己的精力,如透过凸透镜的阳光,努力集中于写史一个点上,调试将来的生命的方向,努力前行。岁月证明,司马迁最终打造出了另一片新天地——完成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成为了中国西汉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当然,这是受宫刑了之后,是死而后生之后。
如此好男儿,不负人生,还有不辞长做岭南人的苏轼。绍兴元年(1094)七月,苏轼由湖州知州,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贬为一个拗口拗嘴的无权虚职。他的过去,与他一刀两断。仕途中的风光不再,甚至连生计都成问题。在人生的路口,他没有回首往昔的风光,没有滞留于旧昨不回,而是放生了自己,用怡然自得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新生。在别人看来,岭南是烟瘴之地,但在苏轼眼中,他却视之为洞天福地,在惠州,寄情于惠州的山山水水、清风明月,遍尝岭南的四季美果,写下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美诗句,写下了160首诗词和几十篇散文。倘若,苏轼在被贬后,眼中没有即将到来的一切新生,他何以有坦然的人生履历?
是的,了,它是对旧昨状态的盖棺定论,有着落花的模样,但也是新状态的开始,有着萌芽之姿,是死和生之间的临界点,一眼望不到头的来路,正待每一个生命,灿烂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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