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
只需通透的空间,哧溜一下,鸟翅就会在这个空间里,划出一条隐形的飞翔的道儿来,那道儿就在人的想象中,酣畅而自由地延伸,或曲,或直,或转,或起,或伏……
我的房间是通透的,足可以盛下鸟翅来划飞翔的道儿。
一日里,一只长尾巴的山雀儿,哧溜一下把它的飞翔道儿划进了我的房间。顷刻间,那带着山野气息的翅膀,噗噜噜地扇动着,一股山野气息,顷刻侵略了我的房间。
从哪个窗口飞进来的鸟雀儿?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那只长尾巴山雀儿,忽而落在电视机机顶盒上,小脑袋歪来歪去,面对新鲜的环境,它一定感到新奇吧。毕竟天空里,哪有我房间的书桌?哪有我房间里的垂挂的灯泡?更为让它新奇的是,哪有一动不动地近距离枯坐着的我呢?看,此时,我正陷在写作的困境里。起因是,第一次应承了一个小文案的写作。初以为,习惯于写散文的我,千字之文皆可成,犹恐百字之文?凭着经验,便欣然而应。当我在键盘上敲出第一颗字后,竟半天敲不出第二颗汉字,思维仿佛一团糨糊,混沌一片。人便久久兀坐着,一双迷乱的目光看着空白白的天花板,便想那空白白的天花板,应该就是空白白的天空,人魂儿便在那天空里漫无目的地飘。正在这时,一只山雀儿飞了进来……
我正寻思,鸟雀是从哪个窗口飞进来的当儿,侄儿从卧室出来,看到了鸟雀儿,兴奋地尖叫一声:“鸟!”
这一叫,让原本好奇的山雀儿,一下子慌乱起来,头一扬,喙一伸,噗噜噜扇动起翅膀,从机顶盒的低处,向天花板的高处腾空而去,在有限的空间里划出无形的飞翔道儿。很显然,它把白白的天花板,已经当作了天空,当作了可以无限向上的空间。平时,它们在天空中,就是这样划着向上抬升的隐形的道儿,然后身影儿做一个抛物线,向远处飞翔而去。当然,这飞翔的经验,鸟雀儿应该早已谙熟于心。但,白如天空的天花板,终究不具备天空的高度,山雀儿并不知道这区别,它的飞翔道儿还没划多远,小脑袋就扑呼一下撞在天花板上,身子随即倾斜乱晃,仿若醉汉,忽地跌至半空。也许是在天空练就的本领,它迅速地稳住身子,然后做第二次的向上冲刺,但,又跌至半空……只是,三番五次地这般抬升冲刺,终是徒劳。
“它找不到飞进来时的窗口了吧,伯伯!”侄儿看到鸟雀儿的次次失败,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惋惜。
“你把门和窗户,统统打开,看看它找得到出口不!”我说。
所有门窗,尽管被侄儿打开了,但山雀儿似乎没看见似的,依旧向上冲刺,一颗电灯,被碰得幽幽晃动。随后,它发觉天花板实在跨越不了后,便平行着天花板飞行,在遇到墙壁后,又迅猛地折转方向,然后再飞,再折转方向……在客厅上部,鸟雀儿来来回回地穿梭,把飞翔的无形道儿,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但是,它就是找不到低于天花板的窗口和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有几许稀粪洒落于地,白白的,像是述说着长尾山雀儿竭尽全力飞行的无奈和艰难。
侄儿见鸟雀儿找不到出口,忙拿来了电蚊拍,希望把它赶出去。鸟雀儿见侄儿的举动,以为我们要捕捉它,于是飞得不要命了……
也许,是它碰到了侄儿的电蚊拍;也许,是它飞累了。飞着飞着,忽地跌在卧室的门下,尖利地嘶鸣几声,扎煞起羽毛,一条长尾巴忽而昂起,忽而伏下,作挣扎后的歇息状。歇了一会儿后,忽地又飞起,竟然飞进了卧室里。只是和先前一样,在卧室上部空间,依旧凭着经验飞行,不曾低伏一下头颅,哪怕低一点点,都可以看到侄儿敞开的窗,看到出口,也就会顺理成章地飞出困境,但它却没有这么做。
“伯伯,那么大的窗户,它怎么找不到门窗出口?”侄儿问。
“别管它,在新环境下,它以为这里还是它以前的天空环境,太自信自己的经验,老是往高处飞,往远处飞,不累死才怪……”我干脆叫侄儿不理它了。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一直不停徘徊飞行的它,噗地一下,跌落在卧室靠近窗口的地面上,不动了。折煞的羽毛,作颤巍巍地抖动,尖喙大张着,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后孤呆呆地小立着,孤如寒江雪里独钓的蓑笠翁。看来,它已经精疲力竭了。就在侄儿要去捉它的时候,它竟忽地挣扎着飞起来了,但实在是太累了,没有飞先前的那么高,不料,在窗户前来回低飞几趟后,它终于从低于天花板的窗口,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这时,望着已经脱离困境的长尾巴鸟雀身影,越飞越远,越飞越小,想它在天空中划着飞翔的道儿,时而直线,时而曲线,时而起,时而伏,向远处延伸而去……
此刻,侄儿趴在窗口,望着飞走的鸟儿,叫唤着山雀儿终于找到出口了。而我,看着自己手头上未完的事情,却陷入了沉思,我该如何突围,如山雀儿一样划出属于我的飞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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