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细华文/图

“明戈”是我们家养过的哈士奇的名字，那还是儿子给它取的。

儿子从小就喜欢狗，一直就想养一只。念叨了很多年，我们始终没有答应。

趁我外出培训，娘儿俩不知怎么就达成了一致，居然买了一条回来。直到发图片给我，才知道，儿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回家才发现，明戈出生只有三个月，一只眼是蓝色的，一只眼是褐色的，样子蛮凶，个头蛮大。我也是很喜欢狗的，便高兴地接纳了明戈。但很快就发现，屋子里经常有狗毛，还随时会巧遇明戈的大小便。于是，我们只有每天拖地，每天给小狗洗澡。到后来干脆买了吸尘器，天天做卫生。一把它关到笼子里，它就发出狼一般的叫声，只好把它又放出来。它便跑到儿子的床边去静静地卧着。

儿子欣喜异常。放学回来就逗得小狗上蹿下跳。坐在沙发上一边抚摸，一边用手机给它拍照。看午间新闻的时候，把明戈搂在怀里；写作业的时候，让明戈躺在脚边；睡觉的时候，就把明戈放在被窝里。

慢慢地，我们教会了明戈上厕所，全家都很有成就感。谁知道，好景不长。一开门就发现，拖鞋被咬坏了，鞋带被咬断了。甚至枕头也被咬开了，棉花飘得满屋都是。于是买来狗骨头给它磨牙，还专门买了猪腿，把大骨头交给它去慢慢欣赏。结果还是发现沙发腿被咬出了新木纹，皮沙发被咬开了一个洞，花盆里的土也被翻了出来。哎，只盼着它能早些长出牙来，全家便能消停了。

给明戈洗澡的时候，它特别听话，烤着取暖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随你揉搓。洗完澡，还得给它吹干。这时候，明戈就兴奋起来。刚吹了几下，它就跑开了，满屋子冲刺。或者站到客厅里全身抖动，弄得地板上全是水。只好拿拖布拖干净，再唤过来，用双腿夹住，直到全身吹干方才放开。完事后，它便跳到沙发上给每个人撒娇：舔舔这个的脸，咬咬那个的手，最后还是蹭到儿子怀里，把头紧紧靠在儿子的肩上。渐渐的，我们发现，它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回家如果看不到明戈，我们就满屋子找。

明戈最开心的事，是出去散步。开始是紧紧地牵着，行人较少的时候才放开，任随它跑。有时我会跟着它狂奔一阵，但终究力不从心，只好败下阵来。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啊！明戈跑出去一阵，发现我没有跟上来，又折回来寻找，然后就乖乖地陪着你走了，只是要这里嗅嗅花，那里闻闻草。有一次在公园的步行道上，它一阵奔跑，结果把一个小女孩吓哭了，害得我不停地给人家道歉。

八个月的时候，明戈的个头就比较大了。有一次，它把吃的狗粮弄得一地都是，我生气地大吼一声，吓得它赶忙趴在地板上，小便都吓出来了，从此我不敢对它高声吼叫。

儿子上高三了，全家都在忙。有时，两天才能给它洗一次澡，经常都是儿子下了晚自习才能带它出去遛遛。忙不过来就整天关在屋子里。

有一天晚上，我牵着它出去散步。走到一个小公园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于是放开它，由它去跑，我就在后面慢慢跟着。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我立即跑过去，原来它把坐在亭子里谈恋爱的女孩子吓哭了。我连忙解释，它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很温柔。示意明戈给她道歉，明戈似乎也知道自己错了，飞快地举起两只前腿作小孩作揖状，惹得那女孩破涕为笑，方才缓缓离开。但我的心里却为此担心开了，倘若明戈哪次把别人吓出点问题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高三后期，一家三口就更忙了，便觉得明戈成了我们的拖累。于是决定把它转手。没想到同城网上消息一贴出去，马上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还要求马上到家里来看。正好有时间，就答应了。开门一看，是一对小夫妻。进门才一会儿，那女孩子便和明戈亲热起来，索性送给他们养了。谁知道，才牵出小区门口，明戈便不跟他们走了。我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不忍。但还是打电话给他们出主意，买火腿肠给它吃。我知道，明戈是很喜欢吃烤得香香的火腿肠的。小夫妻照做了，明戈便高高兴兴地跟他们去了。看着明戈远去，我眼角酸酸的。

晚上，儿子回到家里，便高高兴兴地喊：明戈、明戈，给你带好吃的了，快过来，快过来。我和妻子对望了一眼，没有吱声。儿子大约也猜出了几分，一句话不说，进屋，关门。

第二天，我们一起回到家里，刚打开门，我也禁不住喊了一声：明戈。瞬间才想起来，我们已经没有明戈了。

儿子从此不再提明戈，只是早上起床时发现他的眼睛总是红红的，我以为那只是睡眠不足。直到他上了大学，有一次回到家里，无意中问到他对送走明戈的看法，他才淡淡地告诉我，其实送走明戈的那一周，他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几年过去了，儿子的手机里一直都存着明戈的照片。

我的手机里也一直存着那对小夫妻的电话，但我却一直没打。

明戈啊，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