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文
近年来,本人专注于本土文化,试图做些挖掘、整理和传承工作。其间,收到一本朋友赠阅的新书,设计精美,版式大气,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尽管如此,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这年头,明星、老总、离退休干部都在出书,我书柜里塞了不下100种。只要肯掏钱,出书并不是一件难事,所出之书也未必都让人开卷有益。可是,当我打开这本《跑龙套》,粗略地浏览个大概之后,竟然被它深深地触动,以至于有些放不下了。
该书的作者李旭东,是一位来自井研的文化工作者,从18岁开始在川剧团里跑龙套,30年浸润在文化圈里,唱歌、跳舞、绘画、摄影,他干了个遍;导演、策划、统筹、监制,他一肩担起。人到中年了,还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谈起与文化沾边的事情,立马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跑龙套》是作者的一部自选集,由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包括“纯真日记”、“桑梓影话”、“雪地飞鸿”和“吟咏之间”4个板块,以文字和影像为载体,反映了作者30年的文化故事和文化成果,是基层文化工作者“文化梦”的真实写照。
坦率地讲,如果用当下图书市场的价值取向来衡量,这本书没有一点卖相。它没有商家眼中的畅销元素,也没有扯人眼球的故弄玄虚;它不是随便翻翻的快餐饮品,也不是现炒现卖的某某指南。它只是一个对乡土文化爱到痴迷的发烧友的心路历程,一个毕生致力于文化传承的“土鳖”艺人的孜孜求索。不仅为那些高视阔步的作家和批评家们所漠视,既便是那些同道旧故,收到作者恭送的著作,也不过只是打个哈哈,奉承几句,尔后便将其塞进书橱,不再问津。
然而,当人们厌倦了萎靡与浮乏,矫情与虚夸,偶然读到这样一本原生态、接地气、正能量的诚意之作,想必会为之欣然怡然、眼前一亮吧。
李旭东生长在民俗文化世家,七八岁时便随父活跃在乡间舞台。到中学时代,已成为学校文艺骨干。讲评书、拉二胡、说相声、写剧本,还帮着学弟学妹们编节目。同学们说他是个“活宝”,有他在时,便有笑声。中学毕业后,他在川剧团里做过美工,在乡上搞过“计划生育”;当过“记者”,抓过“扒手”;曾经身背画架,浪迹天涯,曾经荣膺厂长,惨淡经营。后来进入文化部门,兜里揣着笔记本,腰间挎着照相机,跋山涉水,进村入户,向工匠力夫学山歌,跟父老乡亲唱俚曲,采集民俗文化,捕捉光影瞬间……凡此种种,都在《跑龙套》中一一呈现。字里行间透着泥土芬芳,镜头内外定格纯真笑脸。
做了领导之后,李旭东的文化梦已不再是自娱自乐。职责所在,他要做到自娱娱人,甚至不惜自虐娱人;不仅要让井研的百姓为文所化,还要把井研的文化推荐出去,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争得一席之地。于是,“闹元宵”民俗活动连续举办13届,“闹”成了响当当的文化品牌;“JBA”农民篮球联赛,首开全国先例,成为井研百姓参与度和关注度最高的文化盛事;雷畅故居和熊克武故居得到妥善保护,三江白塔被纳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井研的农民画几度进京出国巡回展出,赢得了业界一片喝彩声……难能可贵的是,《跑龙套》所呈现的,不是作者个人的业绩,而是40多万井研人为文化铸梦的艰辛历程。《跑龙套》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经济欠发达的丘区小县,同样可上演精彩纷呈的文化大戏。
《跑龙套》最为触动人心处,是深入骨髓的乡土情怀。年少之时,作者背井离乡,随剧团的大篷车漂泊在外。每当夜深人静时,常常因思念故土亲人辗转反侧,长夜不眠。青年时代,作者只身行走天涯,在北国,在南疆,在戈壁,在牧场,思乡的情丝总牵绊脚步,想家的泪水常模糊双眼。投身于文化事业数十年,作者用镜头寄托浓浓乡情,把故土的山水人文拍了个遍。从巍巍白塔到玲珑古桥,从涓涓细水到百年老宅,从百花争艳到瑞雪满山;小城风情,农家庭院,哪怕是几株老树,一串蘑菇,那多情的镜头也没有错过。
按词典上的解释,“跑龙套”是指戏曲中拿着旗子做兵卒的角色,比喻在人手下做无关紧要的事。严格说来,现实生活中,人人都扮演着或扮演过跑龙套的角色。不同的是,有人把龙套“跑”成了主角。李旭东为地方文化跑龙套,一跑就是30年,虽然后来的身份有所转换,但实质上还是龙套角色。然而,正是成千上万像他这样跑龙套的追梦人,支撑起了文化事业的大舞台。《跑龙套》所呈现的,是跑龙套者们的酸甜苦辣,是追梦人的百折不挠;是他们心灵的律动,是他们情感的喷发。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中龙套,不为人瞩目,却不可或缺。鲜花与掌声背后,是龙套的辛酸与默默奉献。龙套是一种精神,是一种正能量。从这个意义上讲,对《跑龙套》一书的珍视,不仅是对作者个人的褒奖,也是对成千上万跑龙套者,追梦人,包括我们自己,表达一份深深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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