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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斗笠·伞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乐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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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果卿

这使我想起我的祖父母和我的母亲,仿佛他们戴着斗笠,背着我上学,我刚从他们的背上下来,现在我有了孩子,而他们已经老了。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跨过岁月风尘,把不同的情景却是相同的感情传下去。

我刚满4岁,祖父强制把我送去读私塾,望孙成龙心情太迫切。私塾较远,在流花桥畔,要穿街走巷,我太小,走那么远,祖父有点不放心。然而为了我的前途,他硬着心肠,坚持让我上学。若是下雨天,给我戴上一个斗笠,把我背在背上,背的人和我都淋不了雨。小镇上,人们戴的斗笠,各式各样,有大有小,有好有坏。我家的斗笠是竹夹棕片做成的。

小镇古老而落后,老百姓不用伞,称伞为“洋伞”,一是价钱贵,二是不实用。伞以铁丝或钢丝为筋骨,铺上细洋布而成。钢架坏了不好修,而且雨大洋布会浸水。再一个原因是不适用,打伞占用一只手,做事干活不行。本地农民就地取材,用竹削成薄细的篾条编织,中间夹棕或笆叶,水不会浸透。当年,古镇街上打伞的多半是有钱人,大多是小姐、太太。不仅下雨天打伞,太阳出来也打,怕晒黑皮肤不好看。不过那伞不是布伞,是油纸伞。油纸不但有色彩,还绘有图案。女人穿上旗袍和高跟鞋,打上洋伞,的确好看。走在街上,阳光照在伞上,伞将滤过的柔柔的光线,投在女人脸上,更增加魅力,是道风景。不过穷人看不惯,认为打伞的人多半是游手好闲的人。老人们更看不惯,还编成顺口溜骂人。解放后“洋伞”去掉一个洋字,叫伞或叫阳伞。镇上老百姓逐渐习惯用伞,只有农村人和小孩上街仍戴斗笠。

我初中毕业,被保送到乐山读高中,当然不能戴斗笠进城,家里给我买了把油布伞,插在背包外面,伞伴着我到城市去上学。由斗笠而伞,由“洋”伞而阳伞,虽是生活中的小事,但反映社会在进步,观念在变化。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已是上世纪60年代末,每逢下雨,孩子忘了带伞,我就打着伞去学校接,当然接小孩何止我这个家长。等到放学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伞。街上如伞的比赛,人流如河,漂浮着如花的伞,美极了!我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孩子,若雨太大,我把他拉来贴着我,还把大半个伞偏向他,尽量不让雨打湿他衣服。这使我想起我的祖父母和我的母亲,仿佛他们戴着斗笠,背着我上学,我刚从他们的背上下来,现在我有了孩子,而他们已经老了。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跨过岁月风尘,把不同的情景却是相同的感情传下去。

转眼之间,我的孩子长大了,考上大学了,考上的是军事院校。然而想不到,相同的情景又重现。一天,邮局送来电报,叫我的孩子去成都省军区体检。当晚我辗转难眠,正值六月盛夏,恰好天气不佳,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这么大的雨如果不停就很麻烦。可是第二天我们准备上成都,雷雨仍不断。更由于我的失误,车到成都衣冠庙前面立交桥就下了车,我以为省军区到了,一问,才知还有一段路。当时雨下个不停,又没见出租车,咋办?我拿出伞,父子紧紧靠拢向前走,但孩子的肩和我的肩都打湿了。我觉得不行,孩子要去检查身体,若感染风寒不好办,我就把大半个伞倾向他。孩子觉得父亲年纪大,老人抵抗能力差,得了感冒易引发其它的病,他把伞拿过去偏向我。我问孩子冷不冷,他当然说不冷,因为冷也没办法。我有些内疚,下雨天怎么不多带些衣服。当我们到了省军区,问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招办设在哪里,说在二楼。我们赶紧上楼打听,负责人见我们衣服有点湿,说今日不检查,招待所有房间,叫我们快去休息。我们喝了开水,盖上被子睡了一觉。下午,雨后天晴,吃了晚餐,街上走了一圈,就早早休息,等待第二天的检查。

不久,孩子顺利考上了第二军医大学,去报到后复查,孩子肺部发炎,可能是那次淋了雨没重视造成的。校方处理这个问题时比较人性化,没着急退回,先打针服药,半月后炎症消失,总算有惊无险。孩子寒假回家,专门买了一样东西回来,说父母一定喜欢,原来是把雨伞。他买的是杭州造的“天堂伞”,名牌质量好。更重要的是折叠伞,用时打开很大,收拢折叠很小,便于携带。因为那次淋雨,使他感冒生病,对我们实在太难忘了。

岁月流逝,可流逝不掉情感的记忆!人生就由无数情感记忆汇集于心灵,使我们的经历充满魅力与色彩。岁月流逝,流走的是“波光里的艳影”,是城市浮华。每逢下雨,我就想起童年,想起古老的小镇,我的思绪就如细细的雨,绵绵的雨,有那斗笠,还有那伞,如花般飘在了记忆的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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