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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事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乐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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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书龙

谈到马边,大多数人以为偏远蛮荒,不毛之地。其实不然,马边疆域宽阔,土壤肥沃。马边有人类的历史可追溯到周朝和春秋,那时四川建巴、蜀,其中,蜀地疆域“蜀地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墦”(《华阳国志·蜀志》)。今马边境界隶属蜀地,秦统一中国,建巴、蜀二郡,马边境界分属南安县(今乐山)和僰道(今宜宾)。三国时,蜀汉在今马边县内建“新道”县,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越西叟帅高定围新道县,诸葛亮遣李严驱之。到了建兴三年(公元225年)诸葛亮亲自南征,曾率主力经金沙江抵新道县,围叟帅高定。马边境内石仗空,便是诸葛孔明南征时留下的遗址。

在马边县城生活了很多年,最喜爱在河风徐徐的河边散步、聊天。清幽幽马边河,水流潺潺,抒写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承载了无数可歌可泣的人间真情。生活在古老的马边县城,我认识了李伏伽、历史学家贺昌群等令人仰慕的贤能俊杰,我也聆听了许多马边人行侠仗义,慷慨悲歌的怪诞异事——

“马边自古就是冒险家的乐园”(《马边厅志略》),历史上的马边,可谓乱象丛生,群魔狂舞,英豪群聚!

马边因为地处大小凉山麓,地形极其复杂,环境十分恶劣。旧时政府皆自顾无暇,没精力管顾马边这片穷山恶水。于是,这里成了“夜郎自大”的蛮荒之地,成了人类进步与文明的真空地带。原始愚昧的攻戈杀伐,随时随地皆可能发生。黑恶势力穷凶极恶,任意屠戮生灵。黑彝奴隶主残害“娃子”,惨毒之极,磬竹难书。“棒老二”独霸山头,勒索钱财,无恶不作。“拉肥猪”(绑架人质)、“抱童儿”、“扯白须”,悲泣哭嚎,不绝于野。各路军阀走马灯似的入驻马边,另立政府,恣意斗杀。据《马边县志》记载,从民国元年屏山、马边“同志军”攻打马边厅城开始,到民国22年县长朱恒修率兵攻打大院子。滇军、四川南路汉军、李尊三“靖国军”在马边“拉锯”达两年。油榨坪被诺伙焚烧,烟峰、三河口、走马坪等乡镇被焚,永乐溪被扰……更为恐怖的是,当时的马边山山岭岭,遍野皆是盛开的罂粟花。男人吸食大烟,几近疯狂。马边县城生意,烟馆第一好,极似今日之茶楼式牌馆。年年有战事,天天有争端。白骨露原野,千里闻悲声

……

马边城南旧时有个水巷子,外面是一大河滩。据民间流传,马边县城那些杀人越货惨绝人寰的血腥,皆频发于此。南门口曾有一个“万人坑”,无数斗殴死亡,无名尸首,皆胡乱葬于此,几近万人……

乱世出英豪,这个时代的马边,演绎的总是弱肉强食逻辑。侠义肝胆,壮烈情怀被释放得淋漓尽致……

历史上的马边,县城南有个景点“南门早樵”。描述的是城南野渡的景象,渡口的河边,有几株苍虬古榕,二三人双臂方能合抱。古榕树皆属百年以上老人,枝繁叶茂,偃卧于清波荡漾的河面。对岸是碧绿青翠的良田,树木掩映的农舍和袅袅升腾的炊烟。河雾弥漫,烟霞四合,鸡犬之声相闻。清波荡漾河面,长年累月,飘散一叶小舟。古人进出县城,这里便是渡口。清晨,对面的莲花山,朝阳喷薄欲出,呈现“金莲吐日”绝佳美景。阳光从峰峦里斜射下来,映照在金色波浪的马边河面。老艄公撑起了篙竿,驮柴禾的老翁,背篓子的老妪,纷纷登上小船

……

真是多事之秋啊,时局纷繁而杂乱。时光逆溯,至民国初年,一天清晨,树枝吐芽、花儿见蕊,马边河的美丽春光依然。郁郁葱葱的古榕,艰难地偃卧在河面上。那位在码头撑了多年渡船的老艄公,与往常一样,拿起篙竿,登上小船。此刻,太阳映照河面,波光敛滟。突然,他感觉天空有雨水滴落在头上,阳光明媚,天空明朗,怎么会下雨呢?老艄公心里纳闷,一滴、两滴、三滴……老翁伸手摸头,居然满手是血啊!老艄公惊呆了,抬眼一望,天啦,古榕树的枝杈上,悬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殷红色的血水,泪珠儿似的滴落……

老艄公后来知道了,是有人出了钱,买了“仇家”的人头。

从此,南门古榕树成了“杀戮交易”的场所,年年岁岁,花开花落,悬挂在榕树杈枝的人头,老艄公已不知见了多少,三五个月,或者三两周。可是,老艄公从没见谁挂了头,也没见谁取了头。

艄公心想,杀掉的和被杀的,均不会是善类!一颗颗的生命,如鲜血滴进马边河,转瞬间,便消失了鲜艳夺目的颜色。

……

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马边县城又发生了一桩更为奇怪的事情,夜深人静,睡梦里的人们都清晰地听见了洪水汹涌的声音。可是,清晨起来,却发现县城的街道尘土飞扬,天空并未下雨!人们深以为奇,纷纷涌向河边,但见马边河的水,全都变成了血水,还冒着新鲜的热气……

人们循着热血,寻觅到了南门口的古榕树下,只见悬挂的人头,滴下的殷殷鲜血,在清花绿亮的水面,渐渐扩散、扩散……

悬挂在古榕树上的带血人头,老艄公见得多了,鲜血能染红诺大的马边河面,老艄公仅见这一次。老艄公心想,这次肯定是被杀死的人心里不服啊,这绝对是一桩千古奇冤

……

果然,没几天,古榕树上又悬挂上了,但这次不是带血的人头了,而是一具完整尸身!

从现场判断,所有的人一眼能看明白,死者是爬上树,自吊身亡的。

老艄公定睛一瞧,死者居然眉清目秀,极像读书人!

如今的马边县城,南门大桥如一道卧虹,跨过滚滚东流的马边河,替代了当年的“南门早樵”。千年古榕树,仍然如苍劲的老人,偃卧于马边河面上,再也不见野渡的老艄公和他的一叶小舟……河对岸的田野里,早已高楼林立,车来攘往。岁月蹉跎,无数的典故,已然淹没历史的长河里。一跃千年的马边,正焕发崭新的活力,山川更加壮美瑰丽,人们健康和睦,而慷慨侠义的精神,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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