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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饭团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资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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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蒋

26年前,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而今,时光在母亲脸上写满沧桑……

俗语云:“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我是母亲的幺儿,自然便成了母亲细心呵护的掌中宝。直到1997年,母亲跟着父亲外出打工,将两个姐姐送到外婆家,只留下我和爷爷待在一起。

再见到母亲,是在2002年的暑假。舅妈的爸爸领着我和姐姐坐长途大巴从县城出发,去我父母打工的城市,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车随着山势不断盘绕攀升,在川南与云贵高原的边缘,像蚯蚓一样蠕动。

历经波折,总算到了梦寐已久的春城昆明。可能是我一时没能适应当地的气候,鼻血止不住地流。母亲见状,心疼得眼泪如决堤。

未到之前,我总在脑海里勾画母亲和父亲过着多么安逸的生活,但当父亲拎着行李带我们回到租住的“家”——那个被各种杂物堆得满满的、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时,我突然间明白了父母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不由当场落泪。

母亲的工作是在客运段的列车上做乘务员。等所有乘客离开后,母亲就开始忙碌了。她需要先清理掉列车上的所有垃圾,再整理车上内务。等所有的卫生打扫完毕后,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我来昆明几日后的一天清晨,随同母亲去上工。路过道口的一个早点铺,母亲问我吃什么。我看了看,除了油条、豆浆外别无选择,于是就要了油条。而母亲则拿起两个包了半截油条的饭团,放进装有清洁工具的背包里。来到车站,我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欣喜若狂地跟着母亲在列车上东奔西跑。午时,母亲的同事都拿着饭盒叫外卖去了,她却从背包里拿出那两个饭团说:“午饭我们就吃这个,这饭团可好吃了,我常当午饭吃。”见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她又解释着说自己工作量大,没时间去打饭,这样能节约时间。

母亲没离开家的时候,也经常将剩下的锅巴捏成饭团,给我们姊弟仨当“零食”。只要火候得当,锅巴便焦黄而爽口。可有一次,我一股脑往灶膛里添了好多柴火,以为火大了,饭就熟得快些。谁知好心干了坏事,不一会儿糊味就弥漫了出来。母亲将锅里上面的米饭盛出来叫我们吃,自己却同往常一样铲下已经变成炭黑的锅巴,捏成饭团。这次母亲没有将饭团再拿给我们吃,而是一个人在厨房悄悄地吃。我凑到母亲跟前,看着她吃得那么香,也想尝尝她口中的“美味”。抢过母亲手里的饭团,我只咬了一口,便觉得难以下咽,便一把将饭团扔了出去,让母亲吃我的白饭。母亲生气了,跑出门,含泪将饭团捡回来,简单清洗后,放锅里再加上米汤,做成锅巴稀饭继续吃……

次日,我依旧跟随母亲去站台接车,她负责的列车是昆明往返于首都北京的。恰逢夏时雨季,听领班说路遇滑坡,当天的这班车会晚点两小时。于是,母亲便带我们姊弟仨去离车站较近的圆通山动物园玩。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些只有在书本和电视上才见过的动物。可我们还没玩够,就到了母亲回去接车的时间。两个姐姐随小婶回家做家务,我随母亲往站台奔跑。刚到站台,领班就对母亲说,母亲负责的软卧车厢在途中机械受损需要换车厢。我听得一头雾水,接上车后才从相邻车厢的阿姨处得知,母亲要把车厢内的所有物品先搬到相邻的车厢去,然后再搬回到新换的车厢里。

我们母子俩不停歇地忙活了大半天,竟没注意到午饭时间已过。终于忙完,母亲叫我去拿她包里那份每天都相同的午餐——油条饭团。我从包里拿出那两个早已挤得瘪瘪的饭团递给母亲,埋怨道:“老妈,这饭团没法吃了。”母亲沉默片刻,起身去餐车接了一杯开水回来,吹了吹把水递给了我。我慢慢悠悠地边喝水边吃着饭团——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难忘的午餐,却是母亲每天都在吃的午餐。

2006年的盛夏,结束了高考,我一如既往地跟着母亲去上工。那个夏天,我的心情就如喋喋不休的蝉鸣,纷乱杂陈。一头是我的绘画梦,另一头是高昂的大学学费,放弃还是继续?彷徨浮上心头。

母亲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专心地打扫着车厢的卫生。看着母亲细心地理着被子的棱角,我打趣道“老妈,你叠的被子就像电视里解放军叔叔叠的一样,方方正正。”

母亲回头望着眼前这个早已高过她额头的儿子,突然冒出一句话:“好男儿就去当兵”。

这话像一股电流,一下子把我击中。听母亲说过,外公回乡之前就是一名老兵,曾经参加过多次战斗,身上还有尚未取出的弹片。我打小就喜欢外公带回的那身绿军装,外公也希望看到我穿上绿军装。不过,还没等我到可以从军的年龄,外公就因在战场上落下的疾病久治不愈,离我们而去。

做完了上午的活计,我和母亲对坐着吃油条饭团。而那一刻,我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当兵。

这年,我早早结束了在母亲身边的假期,回到家乡。经过层层筛选、体检、政审,我如愿以偿拿到入伍通知。临走前一天,我悄悄来到外公坟前,向着墓碑敬了一个尚不标准的军礼。

到部队后的日子,有欢笑也有汗水。新训3个月结束后,我便担负起连队出黑板报、写标语、画宣传画等工作,我的绘画特长有了施展的平台。有时候画累了,就坐在画前想想远方的父母。

今年我生日那天,从食堂刚端出白花花的米饭,手机铃音突然响了:“儿啊,是妈,今天你生日,在部队是咋过的……”听着妈妈的声音,忽然间,我又想起了母亲的饭团,很想哭,却无力哭出声来,一任泪水湿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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