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福
18岁那年,我当兵到了部队。
那个时候,要跳出农门得有“一技之长”,当兵可以学技术的行当颇多,如汽车兵、修理兵、机械兵、卫生兵等都能学到技术。我在心里许愿,希望新兵训练结束后能够分配到技术连队。
然而事与愿违,我被分配到施工连队——打山洞。
“深挖洞”是我所在部队的主要工作。“挖山洞”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然而对于我来说,“出”了山洞以后心底却一片灰蒙蒙的,感觉不到光明。服役期满回到老家,打山洞的那一套技术根本用不上,由此我要跳出农门的愿望就是竹篮打水。
不能竹篮打水,必须铁桶打水!
打山洞之余我开始了“爬格子”。那个时候“爬格子”几乎没有“蓝本”,全是自己摸索,自己“悟”道道,自己修炼,一年到头,能有三两个“豆腐块”见诸报端就是最好的收获。我的想法很简单,希望通过“爬格子”所得的收获引起领导重视,从而实现跳出“农门”的愿望。
“爬格子”很不容易,要刊发“豆腐块”文章更不容易,要一鸣惊人则相当不容易。然而我却有过“一鸣惊人”之举,那便是我在文学道路上的“处女”之作。
从1972年当兵算起,“爬格子”几近五六年,“豆腐块”文章虽发表了一些,但影响却不大。我觉得不能专于“豆腐块”,得整点“大东西”。我不知道“大东西”要多大,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才是“大东西”。
那个时候年轻,二十三四岁,说不上野心,也说不上雄心,觉得“大东西”就是小说、电影。小说读得不多,部队也没什么书可读,所以写小说不是首选。
但是每周看一场电影却是雷打不动的。看得多了,虽然不知道电影剧本是什么样子,但我还是看着电影学着写电影剧本。我的第一个电影剧本叫《望娘滩》。我边写边改,边改边写,写了一两年,投了好几个电影制片厂,退一次改一次,改了又另投。
在等待“退稿”的时候,“文革”结束了,报上一篇文章吸引了我。那时候我在连队演唱组负责编演唱节目,用于春节演出,于是就把这篇文章改编成“坐唱”作品,供连队自己演唱的同时,还寄给了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文艺轻骑》杂志。
有一天,连长、指导员把我叫去连部,问我最近“整了啥子”。我被问得莫名其妙。指导员说,你个家伙,整对了,准备准备去上海吧!
“去上海?!”我敢说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脏都紧张得发痛。我不晓得“去上海”是啥子意思,眼睛呆呆地看着连长和指导员。指导员没有过多“卖关子”,他说:“去了上海还是不要忘记你是部队的人,更是15连的人!”
接着指导员拿出一个东西,是上海文艺出版社要我去上海当编辑的商调函。指导员说,连里已经上报营部,营部上报团部,等团里下通知就可以去上海了。
指导员说,不要太激动,不要出什么事,继续把班上工作抓好。
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除了激烈的心跳还是激烈的心跳。心跳归心跳,接下来我却犯疑了。
那时候我的知识水平绝对没有现在的高度,我对“竹篮打水”“水中捞月”比较能够理解,但是对“天上掉馅饼”却不甚了解。我觉得我有点儿突遇“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去上海当编辑”这个“馅饼”未免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我就是一个文革时期“停课闹革命”条件下的初中生,居然就要去上海当编辑!我实在有点“懵”,搞不懂为什么如此“馅饼”会掉到我头上。
就在我懵懵懂懂猜疑不定的时候,收到了《文艺轻骑》寄来的1978年第一期样刊,打开来里边居然有我的“坐唱”作品《华政委关心咱庄户人》。原来就凭这篇曲艺作品,上海方面就要我去当编辑。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过程中发生的变故粉碎了我的梦想。
我最终没有去成上海,而部队就此把我当成了“人才”,培养我当了干部。从此,我与上海绝缘(虽然后来也曾去过上海,但每次去都会生出些许遗憾)。上海没有去成,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轨迹,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上海文艺出版社发表了我的处女作,也许正是这篇处女作促成了我实现了走上文艺之路的愿望。这么想来,我就应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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