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定并不顺畅,一是从景德镇到永定没有直达的火车,要从景德镇到南昌再中转到龙岩再坐班车,繁琐,麻烦;二是我们这趟火车遭遇晚点,在南昌白白多等了一个半小时。从车站发布的消息证实,这列从北京西开往厦门的k571次列车,途经商丘区段,因暴雨塌方,所以,我们到达龙岩已经是晚上十点,大家匆匆洗澡便睡下了。
第二天,经过三个半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土楼。刚下车,就被旁边餐馆的老板热情地请到餐馆。我们误以为强行用餐,但老板却介绍起土楼的景点来。他的介绍让我们动了心。去土楼有两条线路,一条是已经开发的土楼景区,另一条是开发还不完善的线路。我们之所以动心后一条线路,是因为这条线路是原生态的,正如他所说,几乎没有商业入侵,是历史的本真的土楼,这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于是,我们在他的鼓动下讨价还价之后坐上了门口的小车,向他订制的线路驶去。开车的小伙子还不错,一路开车,一路介绍起这里的土楼来。
据有关史料记载,自秦汉以后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北方游牧民族多次入侵或连年的天灾人祸,引起中原汉人多次向南迁徙,以西晋末和北宋末迁徙的规模最大,超过百万之众。南下汉人又形成若干支系,其中进入赣南、闽西、粤东北山区的中原汉人,与古越族后裔畲、瑶等土著居民杂处,共同创造了一种与中原文化相通又具南方特色的文化,后来被史学家和文化学者称之为“客家文化”。这些南迁汉人,操的是一种中原古音并夹杂江淮官话,被称为“客家话”,讲这种话的人,被称为“客家人”。
客家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土楼。永定土楼以其磅礴的气势全面展示了客家文化的内涵,是中华传统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的祖先步履匆匆,一路迁徙,带着风尘漂泊的艰辛,终于在永定找到生命的栖息地,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超人的智慧,在这穷乡僻壤间筑起了一道古典的风景。本姓本家聚集在土楼,既是为了共同抵御来自外来的侵扰,更是保障血缘凝成的亲情延续。从史料中了解到,土楼始建于宋元,成熟于明末清代和民国时期。他们就是用生土,用竹子木料,用泥巴石头,将土楼垒成一座座坚固无比的城堡。土楼,是客家人心血和智慧的结晶。土楼有圆形的,也有方形的。远远望去,圆形的如绿草如茵的地上长出的蘑菇,圆润而厚实,据说在冷战时期曾惊恐了西方国家,被认为是我国的核反应堆;方形的如一座座瞭望塔,矗立于梯田上河道边,庇护着一方的安宁与祥和。
而振成楼和承启楼当属永定土楼的经典之作。用了五年时间,花费八万光洋于1912年建成的振成楼,是洪坑村人的骄傲。振成楼分内外两圈,形成楼中有楼、楼外有楼的格局,并依据八卦理念设计,外环为圆形建筑,圆楼外左右又有对称的半月形馆相辅,远看就像一顶旧官帽,而两眼水井就是八卦上的点睛之笔。“高四层,楼四圈,上上下下四百间;圆中圆,圈套圈,历经沧桑三百年。”这是对高北村承启楼的完美描述。据说承启楼从明代崇祯年间破土动工到清代康熙四十八年竣工,历时三代81年的漫长旅程,才完成这座客家家族的鸿篇巨制,堪称土楼的杰作。
一座土楼,就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客家人在土楼里尽享几代同堂的天伦之乐,一副对联作了很好的诠释:“一本所生,亲疏无多,何须待分你我;共楼居住,出入相见,最宜注重人伦。”所描绘的正是一个家族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动人场景,弥漫着浓郁的乡村气息和亲情。虽然现在不少年轻人到城里工作去了,但逢年过节,族人无论大小匆匆往家里奔来。据说人多时,一座土楼有八百人居住。这种场景被日本学者誉为“家族之城”。
土楼,一个遥远的文化记忆,它是客家人的精神原乡,是客家文化的灵魂载体。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给我们带来朴素的美学视觉享受。黑色的土瓦屋顶,直指云天,那是被星辰清洗了的超拔的精神高地。贴着灰黄斑驳的墙面,我们似乎听到了历史的回音,那是来自远古的呐喊和美妙的“十番音乐”。在我们的面前,呈现的是一个真实的土楼,而不是被媒体、商人炒作的旅游景区,它既是一种神秘的向往,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乡愁存放,那些漂亮的甚至夸张的词汇和摄影画册在这里显得苍白无色。我们不必想象,想象已经多余。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行走在被岁月熏黑的楼梯走廊间,感受客家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气息。站在土楼中央,抬头仰望,苍穹瓦蓝瓦蓝的,一尘不染。
经过一段崎岖山道,登上观景台,极目远眺,悠悠南溪水缓缓流淌,形态各异的土楼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或圆或方镶嵌在山谷间,灿若星河,又似一条腾飞的长龙,蜿蜒数十里,是何等的壮观。它们千姿百态,与山乡神韵融为一体,又是何等的妩媚。在永定二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然有二千三百多座土楼,它将中国源远流长的生土夯筑工艺做到极致,这种独特的审美客体,无不充满着神奇的魅力。
城市不断张扬,不断放纵着自己的欲望,不断制造着永难消解的垃圾,而土楼却能默默地坚守这片蓝天这片土地。把大地还给大地,把村庄还给村庄,这是我们许多人的愿望,是许多生命的执着期盼。于是,我停下远行的脚步,慢慢品味这部客家人书写的传奇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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