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伟

御窑厂的厂房、设施及用工与民窑相比，御窑厂占地面积更大，设施设置倒是相差无几。步入正门，迎面是厂长及其他员工的住所，右侧是陶车车间、青花画工、雕刻车间及颜料研磨车间，左侧为釉上彩绘和彩绘炉室。陶车车间共计四栋，即为四个车间，呈两两平行排列。各车间均陈列装着干燥用土的釉瓶，前庭则摆放水簸法所用的各类水桶。成型或利坯用的陶车如同一个大转盘，圆盘大小多为直径三尺二三寸左右，绘画方法与一般车间无异，在此不必赘述。

御窑厂原先不专门设窑，是从上年度民窑中择其优者而为其烧造。然而，管辖御窑厂的两江总督上年（1906年）曾派人巡视，结论是：“堂堂御窑厂岂能没有官家的窑？”于是设计了两座，尺寸略小于民窑，据说当年开工。

瓷工中的画工最多，各工种人数波动，每年并不相同。因此，除了组长及各专业熟练工长期雇佣之外，其余用工根据产量调整。此外，从其他民窑临时征调高级技工也很常见，最多时曾调用约两百人。由此一来，任务量大时员工多达四五百人，反之，萧条时仅剩百余人也不足为奇。比较员工收入，官窑的报酬远胜于民窑。毕竟，官窑多能工巧匠，收入丰厚也在情理之中。

御窑厂不纯粹以盈利为目的，产品的做工自然更考究更复杂，美观又精致，堪称稀世珍宝，既有器皿、香炉、花瓶、杯子等装饰品，也有模仿西餐所用的各类用品，为肉盘、汤碗、咖啡杯具及糖罐等，底座均刻有“两江总督端方”字样，打入欧洲市场后备受好评，且有鹤立鸡群之势。欧洲市场瓷器产品中，尤以景德镇产品最为精美绝伦。作为皇家特供，其仿制品或赝品也是少之又少。放在过去，即便去景德镇，想买一件官窑产品也是难比登天。产品表面多雕有五爪金龙，底座印有“大清光绪年制”。民间仿制自是严厉禁止，寻常店家也不敢公开出售。

书中说，

官窑始于明代，绵延百年，历经兴衰。产品以明代最佳，清代康熙年间次之。北村说：“如今，国人有意振兴此业，而外国人也有心改良技艺，或是送留学生来我国学习烧窑技巧，或是派技工进厂观摩学习。将来，或许这门技艺可以再现辉煌，精益求精。”

“御窑厂又称皇窑厂，既是为清王朝烧造宫廷御用瓷器的专职场所，也是作为促进民窑发展的官方示范窑厂。”北村弥一郎对御窑厂的职能属性和促进景德镇民窑技术的认识是十分正确的，而且在那个年代，作为外国人有着这样的认识也是不容易的。御窑是明清时期陶瓷生产的特殊形式，对景德镇整个制瓷业都产生重大影响和牵制作用。御窑厂的产品不是商品，也就不受价值规律的约束，只求产品精美再精美，成本是不计较的。瓷器当时完全依靠手工制作，为了达到产品精益求精的目的，清代中晚期的御窑厂招募制瓷工依靠征调制，如获悉民间在某一个制瓷工种上出现了一个能工巧匠，就征调到御窑去，原雇主不得抵制。由于御窑其中一大批制瓷的能工巧匠，也就是说全镇制瓷工人的精华在御窑，所以御窑在制造瓷器生产过程中，在造型上、原料、釉料、产料配方、画面设计上，都达到了当时历史上乘。因此，御窑产品都是出自历史上的能工巧匠之手，这对景德镇瓷业技术上的进步具有影响。正如王光尧在《中国古代官窑制度》说：“御窑厂是官窑的一种特殊类型……御窑仅于明清两代，产品专供御用是其最显著的特色。”由于御窑厂生产是专供宫廷御用，质量要求高，成本在所不计。对陶工的选择雇用，是以高标准罗致人才。当时有一定水平的陶瓷技术，大都受雇进厂，不限时间，不求数量，精力全部贯注在产品质量上，这对陶工技术的进步提高和陶瓷业的发展，起着很大程度的促进和引领作用。“除了组长及各专业熟练工长期雇佣之外，其余用工根据产量调整……”皇室对各种瓷器的需要量大且质精，而区区一御窑厂也不过二三百人（据[日]小森忍《匋雅堂谈圃》），且每年歇窑又在半年左右，因此，厂器搭烧民窑就成为不可或转的趋势。至于御窑厂全员招募工匠，当是康熙三十六年清廷彻底废除匠籍制而有的新变化，改为全员征调工匠。由于清代景德镇的御窑厂和民窑的“官搭民烧”协作的进行有如江南织造局，“江南织造局上用缎疋并制皇帛法敕等件”大部分织物，是由“领机”（官匠）向织局领取织机和原料在自己的机房雇工织造出来。御窑厂的“官搭民烧”，用御窑厂的制品（坯胎）向民间窑户搭烧，照章付给柴钱（烧炼费），先决条件是，窑占好窑位（即温度高，黄爽倒塌出现较少的位置）。至于坯胎烧炼，除自烧东窑、西窑两座窑之外，绝大部分是“官搭民烧”，用御窑厂的制品（坯胎），向民间窑户搭烧，选“拉背二路”的二、三、四脱。选择或指定窑位的权利，归于御窑装坯工，他甚至可以一言不发，只需搭一团泥巴在某一窑位部位，就指定了窑位。另外，遇有黄爽（注：黄爽即窑黄和窑爽。窑黄指柴湿烟多，瓷胎吸了烟而带黄色。窑爽指火力未到，瓷器没有烧成熟），要追究责任。发生倒窑事故（倒窑指窑内匣钵倒塌，与窑身无关），要把被倒塌的御窑瓷件，扒出清理，尽管一丁半点的断片碎片，也要计数归还御窑（所谓“死要见尸”）。而这些事故情形的汇报以及处理意见，主要取决于装坯工的报告。在这方面，他确有一言可以决定一切的作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