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藏家张伯驹购得西晋文学家、书法家陆机的《平复帖》,为世界上最早的书法真迹,欣喜不已,珍爱有加,遂将居室命名为“平复堂”,新中国成立后将此帖慷慨捐献故宫博物院。爱国民主人士陈叔通一生爱梅,搜求名人画梅真迹100余幅,室名“百梅书屋”,著有《百梅书屋诗存》,1953年将珍藏的109幅百梅图捐给故宫。训诂、文字学被称为雕虫小技,语言学家王力室名“龙虫并雕斋”,不但雕虫也雕龙,志向非凡。国学大师陈寅恪晚岁目盲,又不愿随世俗俯仰,高举“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大旗,把书斋取名“不见为净之室”,“不见”表面是指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实际另有深意藏焉。
“暂得楼”是大藏家胡惠春的收藏堂号,堂名源于王羲之《兰亭集序》:“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暂得二字,寓含一种哲理,让人心有所悟。相对于广阔无垠的时空,人的确太过渺小,人生也太过短暂,恰如苏轼说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对于喜爱的藏品,任何藏家都只是暂时拥有,绝对不能起贪占之心,这也是有襟怀、有仁心的大藏家晚年将藏品捐献的主要原因。胡惠春曾将101件自晋至清的历代瓷器精品捐赠上海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辟有专馆陈列,亦以“暂得楼”为名。
“玫茵堂”为中外收藏界的翘楚,其藏瓷是西方私人收藏中国瓷器的巨擘,2.8亿港元成交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就来自“玫茵堂”。其英译名The
hall
among
rose
beds,即玫瑰如茵、花开遍地之意。玫茵堂主人是斯蒂芬·裕利和吉尔伯特·裕利兄弟。据说兄弟二人热衷收藏中国珍稀顶尖的官窑精品瓷,缘于一次在西班牙拜访祖上为收藏世家的华裔客户,被其藏有的中国古陶瓷深深震撼,并暗自立下收藏宏愿,开辟了收藏界的新天地。华裔客户满院玫瑰盛放,犹如花海,为纪念此行的意外收获,故取堂号为“玫茵堂”。近年来,香港苏富比连续推出多场“玫茵堂”藏瓷专场,均在拍卖场、收藏界掀起巨浪,玫茵堂由此成为“中国古瓷精品”的代名词。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王隆夫故居名“还经楼”,位于景德镇工人新村西路山脚下,一侧有王隆夫先生故居铭牌,“还经楼”三字由启功大师题写。说起这三个字,颇有来历。王隆夫祖父王昌彬曾任景德镇御窑厂总办,家中原有诸多瓷器和线装书,但文革中,均遭抄没。后王隆夫得知景德镇图书馆有一本钤盖王昌彬印章的线装古籍《易经》,几经周折,这本祖孙三人批读圈点过的古籍被归还。后来旧宅改建,易名“还经楼”,并请启功题额,以志纪念。
陶瓷书法家徐明文,退休后才与陶瓷结缘。在家中辟有画室专门练习陶瓷书法,取名“秉烛斋”。斋名源于《说苑·师旷论学》,针对晋平公提出的“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劝说:老而好学,如秉烛之明。老年好学,就像点燃蜡烛照明一样。徐明文随手拈来,用作斋名,既有谦虚之义,也是立志奋发之意。与爱国大诗人陆游的“老学庵”异曲同工。
陶瓷大师的室名皆雅致有情趣。王锡良室名五尺园,因其住过的向阳岭居室有五尺小院,故名。张松茂室名雅月斋,其作品落款好用芝山松茂画于雅月斋。张育贤室名吟风阁,笔名风友,与风为友,登阁吟啸,千里快哉风,长吹入襟怀,其风度令人景仰。王怀俊自号长乐楼主,醉心山水间,在瓷器上乐山乐水,乐人乐物,纵横驰骋,任意挥洒,室名长乐楼。汪桂英沿袭父辈汪野亭平山草堂的堂号,汪派瓷艺至今传承数代,设有平山草堂御窑陶瓷书画院,流传有《平山草堂藏瓷》。当代青花大家黄卖九号悟陶斋老人,成就一名大师,除了勤苦努力,少不了悟性,常悟常新,才能不断创新。毕德芳居室名“爽籁阁”,为父亲毕渊明所取,源自《滕王阁序》:“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瓷画上落款的行书“爽”字别有风味。墨里陶人李文跃,作品好钤篆体迎祥堂、雅风、墨趣等朱红印章,“祥”简化成“羊”字,两只羊角分明,极其可爱。郭文连居于三宝国际瓷谷,作品题款“文连于景德镇(或瓷都)南山草堂”,瓷谷位于景德镇南面,号南山既是标识方位,也勾人遐想。袁世文以画雪景而闻名,满纸白茫茫一片,粉妆玉砌,室名雪缘斋,与雪结缘有缘,心地自然清净素洁。
当代年轻艺术家和艺术工作者,纷纷创办自己的品牌,命以典雅的室名,表现个人的志向或追求。吴小华自号书士堂主人,取“读古今书,友天下士”联意;余明华专攻古彩艺术,自号五彩老人,2000年创办五彩堂;阮如艳自幼酷爱书画,创立有博雅轩工作室;陈晋致力于书艺、瓷艺的完美融合,创建慕稚斋书法工作室;“景漂”创客吴卓君创立屋无吾物工作室……
有句云:室雅何须大,又云:寒天奉书,一室皆春气矣。可以想像,大师们的画室或工作室,因为有了水火土与瓷绘艺术的交融,有了淳厚的艺术气息和氛围,有了艺术家的海纳襟怀和德艺双馨,纵使简陋逼仄,总是春风骀荡温暖如春的,总是让人无限景仰和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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