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公山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近年来有人在山上发现了十多万年前人类生活的古遗址。其实,这座山早就开始了它的文明旅程。1947年,江西地质调查所的章人骏先生就在山上发现了仙岩洞遗址,并发掘出距今50万年的华南更新世中期“大熊猫—剑齿象”化石;1962年11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在这里又发现了人工打制石器,经古人类学家贾兰坡先生鉴定为“旧石器时代”人类遗物;2011年5月,景德镇陶瓷文化生态学者在山上发掘出大量的原始软陶、夹砂夹碳陶、红陶、灰陶、白陶、印纹陶、彩陶等,代表各个历史时期各种品类的陶瓷陶片遗物极为丰富,古人类生活的痕迹愈加清晰。经过六十多年的考古论证和历代专家学者的文化寻根,终于找到答案:古人类烧制原始陶器开启了景德镇生生不息的陶瓷文明史,并佐证了这里是我省旧石器时代遗址至今为止最早的发现地。至此,人类由“石器时代”进入了“陶器时代”。而且,这里的文化遗存表现出它漫长的文明发展史上无间断的延续性,这在国内实属罕见,因而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研究价值。更有甚者,有人在鸡公山上还建起了“涌山古人类和古陶瓷文化馆”,而且是一种民间行为。于是,涌山鸡公山的名声不胫而走。
是的,涌山的历史文化内涵是丰富的,至今还保存了一大批明清时期的民宅、祠堂、廊桥、古戏台、老街、贞节牌坊、昭穆堂、司马府邸等古建筑,而且据当地宗谱记载,历史上涌山考取的进士达15人、举人70多人,宋朝出了个刚正不阿的进士金极,明朝出了个善于言辞、曾出使琉球的进士董旻,还有明清时期的王已山、王爕书等一批富商巨贾。因此,涌山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可以说是从远古时代攒下的灵气。锦溪河是涌山的母亲河。古代涌山所有文明的灵感都来自这条河流,她是涌山古人类文明的源泉。他们找到这块宁静的丰美之地,便结束了漫长的漂泊,定居鸡公山,也就有了后来的涌山。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时期,涌山靠着开采丰富的自然资源成为富甲一方的经济重镇,也许淡忘了老祖宗留下的另一份宝贵财富。因此,鸡公山一度成为被人遗忘的荒山野岭。
鸡公山再次引发外界的关注,与一位叫徐裕西的老人有关。涌山镇是一个以采掘煤炭资源和制造水泥为主的工业重镇,开采鸡公山的石料也是乡镇产业之一。看到村民无休止地开采鸡公山,古人类洞穴遗址日益遭到人为破坏,村民徐裕西老人心急如焚之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变卖辛苦攒下的五座加油站和其他产业,用自己毕生的积蓄来开启保护涌山古人类遗址和古陶瓷发源地的艰难历程。他先后建起了涌山古人类和古陶瓷文化馆,修缮了古人类洞穴遗址,修建了上山的栈道和亭台楼榭,以及其他附属工程。他在发掘和保护的过程中,又陆续发现了商周遗址和战国、两汉、三国、南北朝时期的青铜器、陶瓷等古人类遗物。从2003年起,他十多年如一日,不遗余力地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这块神圣领地,即使遭受挫折,甚至不被家人理解,他也义无反顾,矢志不渝,被当地人称为“涌山史前文化的保护神”
。这是一个农民朴素的家国情怀啊。2014年,他荣获江西首届中华文化人物奖。这个沉甸甸的荣誉,浸透了他的步步艰辛和一往无前的创业精神。
初冬的一天,我和朋友同行涌山,以一颗敬畏之心拜谒鸡公山。这天很巧,接待我们一行的是一个女孩,她热情地为我们讲解这里的前世今生。原来她是这里的经理。经过徐裕西老人的倾心打造,鸡公山古人类遗址景区已初具规模。景区正面是涌山古人类和古陶瓷文化馆,馆内陈列了不同时期的陶器陶片和石器。听徐裕西老人说,有些珍贵的文物已交由乐平市博物馆收藏,馆内收藏的文物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从文化馆的右侧栈道拾级而上,沿途怪石林立,杂木在石峰间顽强生存。虽已入冬,山上的植物依然生机勃勃。我们爬到半山腰,一座寺庙矗立在眼前,名曰“涌灵寺”,庙里只有一住持打理,门前冷落,却多了一份禅意。我们沿着栈道跋涉到古人类洞穴遗址,洞口旁立了一块石碑,上刻“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涌山古人类洞穴遗址”,石碑于1987年10月由江西省人民政府公布、省文物局立。洞内遗存了一些旧石器时代以后的文化堆积。这梦幻般的远古生活场景,已化着历史的风景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几十万年光阴的回归,看似普通不过的溶洞,竟然孕育了远古人类的一个家族的传奇。我们感受到古人类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每个生命都是匆匆过客,伟人和巨人也只是闪烁了一下的星星,而古人类用石头记录下的人类文明却成为永恒。我们继续向东攀登。途中,见一颗古木立于悬崖边上,古木名曰皂荚树。树冠似一把巨伞撑起一片天空,沧桑的岁月刻在粗壮的树干上。这颗树已有1500年的历史,被称为树中之王。
行至裕峰顶上,俯瞰山下,涌山集镇尽收眼底,老城区依锦溪河而建,清一色的明清古建筑。新城区则高楼大厦,井然有序地向周边拓展。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相比之下,鸡公山就显得冷清了许多,整个景区工作人员只有一个经理和一个售票员。也许是疫情期间的缘故吧,我们走了个来回,见到的游人寥寥无几。在博物馆,我们倒是看到几位来自景德镇陶瓷大学的学者,他们一边仔细观摩馆内的那些陶片碎瓷,一边认真地向徐裕西老人询问情况。我们不便打扰,和女经理道别,离开鸡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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