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冬,有50多位城里人陆续来到离市区偏远的诰峰村。这批人员中有干部、教师、陶瓷绘画师、专业演员以及知识青年。他们有个共同的称呼——“五·七”大军。
冷寂、宁静的小山村顿时闹腾欢快起来。很快,该村的村民与这批下放人员真挚友善地融为一体。
这正当史无前例的“文革”狂热时期,城乡文艺宣传队广泛地活跃在厂矿街头、田间地头。这大大小小的文艺宣传队演出的节目大同小异,毫无例外都是歌和舞。
数月后,下放在诰峰村的一位专业话剧演员丹琳提出自己设想,要在诰峰村组织一支文艺宣传队,在演出内容和形式上要有所突破和创新,在最短的时间内编排一台话剧来颂歌党、颂歌领袖,缅怀革命先烈,弘扬红色精神,剧名定为《一担咸盐》。剧情大意:战斗在莽莽山区的红军游击队长期缺衣少食,尤其是食盐极为缺乏,红军游击队队员腿脚普遍浮肿。临近村庄的村民也同样受到缺盐的困扰,但他们为了红军游击队的安危,家家户户把家中仅有的食盐省下,终于凑上了一担食盐。在地下党组织的周密安排下,由一村姑乔装打扮挑上山。但由于敌人层层封锁,未能如愿。最后,红军游击队与广大村民一道,冒死拼搏,奋力杀敌,全歼敌军,一担食盐完整地交到红军游击队手中。
编排话剧《一担咸盐》的提议者丹琳,其设想受到下放人员的一致赞同。他们或多或少了解江村乡(当时称公社)的传统历史文化以及当地的红色革命精神。
《一担咸盐》这台话剧贴近符合浮梁山区的革命历史背景,下放人员以及不少年轻村民纷纷踊跃报名,要参加这台话剧的演出。
话剧是语言艺术,既然是语言艺术,自然而然地要求演员具备一些普通话基本功。虽说不要求字正腔圆,但也不能乡音太浓,人家听之别扭费劲。演出人员中,除丹琳和一位语文教师外,绝大多数演员的普通话都是“夹生饭”。但纯正的普通话也不是短时期内训练有效,就凑合着演吧!
诰峰村文艺宣传队从市话剧团借来了服装、道具。那国民党的军官裤,看似毕挺,可用的是麻袋制做,然后再上黄染料。若不近看、摸挲,还真觉察不出料质。那长短枪支全是木头做成,上面镀上黑漆。下放人员中的一位陶瓷绘画人员担任美工,这位美工精心画出两幅几米见方的大布景,一幅是破旧的农舍,这农舍是地下党组织秘密联络点;一幅是深山老林,这是红军游击队与敌军展开一场殊死恶战的地方。
首场演出场地理所当然在诰峰村,那晚,诰峰村老祠堂被全村老少密密匝匝挤满。古戏台上方悬挂的电灯和汽灯同时闪烁,全场一片通明,一片沸腾。
幕布还未拉开,一人走上台,站在幕前念解说词:这段故事发生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民党反动派集中大量军队一次又一次对我革命根据地进行疯狂围剿。战斗在山区的红军游击队处于缺衣断粮的艰难困境,今天,我们演出的话剧,就是围绕《一担咸盐》曲折而紧张地展开……
解说人的普通话极其标准娴熟,声音浑厚并带有磁性,一下子把全场观众吸引住。大家都知道这位解说人是谁,此人就是曾在市话剧团演出的大型话剧《南方来信》中担任主角的丹琳。
可其他演员就远远达不到这层次。有个扮演国民党军队副官的演员上台时,有这样一段台词:“多抓几个红军游击队,我们就可请功领赏,我们就可捞到大油水!”
这位扮演副官的演员是都昌籍人。老都昌人说普通话,可以说天生有点难度。这位演员上台一时紧张,把“油水”几次说成“有水”。这下,可把观众乐坏了!有个站在戏台前的一个半大小伙大声起哄:“有水还有尿呢!”这话一出,引起不少人哈哈大笑!
突然,戏台上电灯熄灭,几道炽白的电光划过戏台、穿越祠堂;紧接雷声不断响起,瓢泼大雨下个不停……站在祠堂门口的观众下意识伸出脑袋眺望夜空,浩瀚的苍穹透出月色。原来是几个藏在布景背后的人在鼓弄声响,l人手持两支手电筒;1人手持一张镀锌片(当地俗称洋铁皮)在抖动,弧度时大时小;1人用小锤时轻时重敲击一块镀锌片。啊!这就是电闪雷鸣加雨声。如此简单的道具能搞出这样的逼真效果,多年后都成为村民谈论的话题。
话剧《一担咸盐》首演应该说是基本成功。演出当晚,村民兴奋地你一升我一碗拿出准备过年用的糯米,打麻糍粑款待50多名演职人员。要知道,当时的诰峰村民吃的是国家返销粮,每家的粮食都不富余。
诰峰村文艺宣传队编排的话剧《一担咸盐》红火起来,江村公社(现称乡)决定在公社礼堂隆重正式公演,演出海报张贴各大队部门口墙壁上。
《一担咸盐》公演时,公社礼堂足足爆满2000多位观众,演出结束,观众迟迟不愿离去,他们奔走相告,最后轰动全江村乡。
时光飞逝,一晃就是近半世纪,当年诰峰村的文艺宣传队员大多已是古稀老人,年长者已有80多。偶尔相遇,谈起当年演出的《一担咸盐》无不感慨;说到当年诰峰村民那情谊,更是备感思念。愿诰峰村以及江村乡山河更壮观,生活更富裕,村民更美丽。当年曾下放在这里,与当地村民一起生活过、劳动过、演出过的人们衷心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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