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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笔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景德镇日报
这支毛笔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近在眼前,远在十年,还是几百年?

长不盈尺,重量可能只有百克左右。竹竿金黄,狼毫苍翠,满身墨香,都是竹子的空灵和骨气。

固定狼毫的材质不是金属,也不是塑料,而是木质的类似于竹子的材料。这种材质,遇水不变形,干燥不爆裂,可谓贫贱不移,富贵不淫,木中之君子也。

听爷爷说,在他小的时候,这支毛笔就已经是满面沧桑、满腹经纶的老秀才了。

这支毛笔在我的心中一直保持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样子,遗憾我平日用惯了圆珠笔,偶尔拿起这支毛笔写几个字,也歪歪扭扭,惨不忍睹,丑陋程度突破了人们对一位发表过诗歌的诗爱者的想象。

最近,我忽然对书写毛笔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父亲从单位抱回一大摞旧报纸让我练笔,母亲找来两个旧瓷盘方便我用墨汁。看来他们望子成龙,希望我成为诗人和书法家的心情,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我也暗下决心,要拿出点成绩来,让二老高兴高兴。我拿着这支毛笔,整个屋子和我心中的喧嚣,如断电的音响设备,立刻安静了下来。我先从横竖撇捺等基本笔画练起,准备练好基本功以后,再去找个书法大家拜师学艺。

我原来以为练习书法比写诗要简单许多,结果还没下笔,已然觉得手中之笔,似有千斤万吨之重。

斯时正值严冬季节,室温也就是二十度左右。未提笔以前,我身着厚衣尚觉寒意侵骨,现在一提毛笔,忽觉季节进入了三伏天气,觉得周身燥热,滚身冒汗,继而毛笔冒汗,墨汁冒汗,报纸冒汗,真乃隔行如隔山也。

我看见那些行走在纸上的笔画,如荒野的恶狼行走在寻找食物的生物链上,摇摇晃晃,东奔西突,气势汹汹,乱七八糟,气喘如牛。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老祖宗留下的这支毛笔。这支毛笔曾经写过多少吉祥的话语,燃起多少幸福的渴望,写出过多少列祖列宗心中的呐喊啊!怎么到了我的手上,老毛笔就这样不听话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和母亲站在了我的身旁。他们对我大加赞赏。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他们忽视了我已经是大孩子的现实,希望能用口头表扬,来增加我对书法写作的兴趣和动力。

我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书法家,也知道自己不会在短期内让笔尖的狼毫在纸上发出狼的嗥叫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这支老毛笔里,藏着一个春天。我只要拿起这支老毛笔来,寒冷的北极也会立刻春暖花开、蝶舞蜂飞。满纸郁郁葱葱,满屋明媚春光,满胸鸟语花香。更有那娇女回眸一笑,多少秀才魂不守舍,纸上的江山,演绎过多少荡气回肠的爱情绝唱。

无数次,我轻轻拿起这支老毛笔,害怕自己的鲁莽,惊醒它沉睡的灵魂。我不知道老毛笔的灵气,在笔杆中群居了多久,我只知道如果唐伯虎在世的话,一定能用它画出更多的名作来。

有一次,在一位文友家中,我见到了一幅美人画作。美人姓甚名谁,作者何许人也,因为没有落款,也没有画名,一切疑问便无从知晓。这幅美人画挂在众多字画的中间,颇具画龙点睛、绿叶托红花之意境。美人的周边满是花朵,有粉色的、紫色的、黄色的,有调皮的、妖冶的、素雅的,配以那一袭淡淡的古典的裙子,真是迷死个人。我看着美人,美人看着我。弯弯的弦月眉毛,乌黑的丝绸头发,两只看一眼就能淹死无数男人的眼睛……这毛笔尖下的景物,把一个人的心情、表情,活色生香地刻在了一张宣纸上。

我忽然想让自己成为一位画家,就用这支老毛笔,把桃花的惊叫捉到纸上。我还要把这幅画挂在家中的墙上,让父亲和母亲随时都可以闻到春天的芳香。

现在已是电子书写时代,不知有多少人不再提笔,就连写了30多年文字的父亲,有一次要送四川诗人白鹤林一本签名诗集,居然想不起“鹤”字如何个写法来了,真是羞死个人。电子书写的文字,省事归省事,但是这样的字对我来讲,缺少了灵魂,犹如被别人代孕的孩子,亲骨肉是亲骨肉,毕竟少了十月怀胎的喜悦体验。

近日,我到老屋翻捡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石质砚池,让老毛笔和老砚池这一对曾经的老伙计重新得到了团聚。每次用它们进行练笔,我的内心都充满了纠结和尊重。多少老毛笔,送莘莘学子金榜题名,位居庙堂之高,自己却悄然淡出,重回民间。

我年少的浮躁,需要老毛笔饱蘸墨汁,来浇灭我内心的焦急和不成熟。我要让自己沉寂下来,做毛笔的粉丝。我想让这支老毛笔在我的手上,创新体验中华软笔书法的青春活力。

也许有一天,我会像模像样地拿起这支老毛笔来,规范自己潦草的人生,抒写自己发芽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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