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父爱无声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

人们常说严父慈母,听起来似乎父爱没有母爱那么有磁性,我的理解,母爱是牵着你蹒跚走路又寸步不离,一路为你呵护的人;父爱则是站在远方、路口、拐弯处看你,一生为你守护的人。父爱无言,暖人心房;父爱如山,沉稳敦厚。

我的父亲有点严厉,性子暴躁是十里八乡尽人皆知的。小的时候,奶奶叫他提个竹篮子去菜园摘豆角,竹篮上的篾片扎了他的手,父亲就将竹篮用脚踩个稀巴烂,然后双手抱着豆角回家;1958年,父亲错划“右派”回到家乡后,公社安排他在杨家垅村教了几年书,那时的水笔里面是皮管子,吸墨水进去才能写字,时间久了不清洗管子就堵塞,写不出字,燥性的父亲把笔尖在桌上猛戳几下,笔尖弯曲开裂,顺手把钢笔从窗口甩到窗外。

我小时候比较顽皮,有时有点出格,同村子里有个造反派,特别的坏蛋,对我父亲这个“右派”非常“用心”,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有次早晨,母亲叫我放出笼子里的鸡,并浇几把谷子,给自家鸡吃,这时他家的大公鸡“咯咯咯”的冲过来,拼命抢着啄着。当时我心想,人坏鸡也这么坏,非收拾它不可。我找来一根大头针,弯成鱼钩状,针头上绑上一根织渔网的麻线,在屋后沟里挖来蚯蚓安在针钩上,站在屋角隐身的地方,洒把谷子将那大公鸡引到近处,把针钩远远的抛过去,落在那大公鸡嘴边,一下就钩上了,迅速地拉过来,将大公鸡颈部捏紧,没扑通两下就死了。这事不知道怎么被人告发了,父亲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那天傍晚,我吓得不敢正视父亲,吃过晚饭早早地就钻到被窝里去。农村的夜晚,万籁俱寂,我一觉睡到天亮,早上醒来,父亲来到我的床边,用手摸着我的脸,父亲那有温度的手掌,传递着温暖的幸福。看到父亲湿润的泪眼,我心里明白,我给他惹祸了,让他受了委屈,父亲是深爱我的。

我在父亲内敛又深沉的疼爱中渐渐长大,转眼到了读高中的年龄,学校是离家约十公里远的邻乡舜德中学。当时,按照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学制要缩短,只有高一高二两年,德、智、体要全面发展;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热潮,冲击着每个教师和学生的心田,读书无用论又一次泛滥成灾,提倡开门办学,经常下到村庄,办政治墙报,写革命标语,白天和群众一起劳动,晚上开群众大会读报纸。回到学校上课也是走走过场,基本上不考试,每个学期的成绩,都是任课老师根据印象,用及格、良好、优秀来表述。

记忆里,1975年下半年冬季,也是高二的上学期,一天早晨,父亲帮我送柴到学校,一担百来斤重的硬柴,早上五点钟动身,走两个多小时路程,初冬的旷野,十月无霜地也寒,父亲的手冷得通红,脸颊却流着汗水。当时,全县要举行中学生乒乓球大赛,我在练球,父亲看了惊讶地说:“学生都在早读,你在打球?”我把事情原委跟父亲说了,走的时候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只要你肯读,我穿破裆裤也情愿。”话不多,落地有声,记忆里,这话跟我说过两三次,唯有这一次刻骨铭心,难于忘记。

望着父亲扛着扁担离去的背影,翻过学校门前的小山坡就看不见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像猫抓一样难受。

1976年暑假,两年高中学习毕业了,当时有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指标,对于我的家庭而言,那是异想天开。毕业证上:数、理、化、农知及格,政治、语文良好,体育优秀。父亲看着我的毕业证,沉默了好久,端着水烟筒坐在板凳上抽个不停,听到水烟筒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心里格外的忐忑不安,我让父亲失望了。从此,我在家乡和农民一道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了半年田地。

冬去春来,日月如梭,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我调到物资局工作,进了城,还有幸分得一套三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的大房子,在八十年代是很令人羡慕的,父亲高兴得很,三天两头的把乡亲带到我家里来,炫耀的心态溢于言表。刚进城可以说一无所有,六十四块钱一个月,舍不得买蜂窝煤就买散煤自己做,大白菜和水豆腐是妻子经常买的下饭菜,父亲喜欢钓鱼,有时走车站托熟人寄上街,有时自己送上街,餐桌上时不时地也有鱼吃。有次父亲上街送鱼,还挑两蛇皮袋洗干净的萝卜,第一站到我家,铺在地上,像树疙瘩样的手指将萝卜从大袋子里拿出放到小袋子里,一份一份的分装好,又黑又瘦,高挑的个子穿着一件空荡荡的大棉袄,跑上跑下一家家的送给姐妹们。那时候,父亲多半时间住在乡下,心里非常记挂着城里面孩子的工作和生活,特别是我没有文凭,是他最放不下的一个心结。

自从恢复高考,告别了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文凭与学历便身价倍增,工资、待遇、提干、晋级常与文凭挂钩,因此,好事常常与我无缘,心里很憋屈。1988年,我决定参加成人高考,为了安静,躲在老家复习,当时,母亲住在县城,父亲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为了改善生活,父亲上午出去钓鱼,就像去菜园里摘菜一样,一般不空手回家。有次父亲钓了一条一斤以上的大鲫鱼,跑来问我是炖汤还是红烧?我脱口而出,红烧。看着大鲫鱼,立马帮父亲打下手,拿柴把往灶里烧火。锅里都冒烟了,父亲说不急,要将锅铁烧红,然后把菜油壶嘴挨着锅铁,菜油流出时,手握油壶扫一圈,立刻锅里烟雾缭绕,父亲将打好花刀的鲫鱼,顺着锅铁往下一滑溜,鱼在热油里“啪啦啪啦”的由白变黄,看着父亲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火候掌握得很准,我催促父亲,鱼底下要烧焦了,赶快翻过来。父亲用锅铲将鱼的四周底下轻轻铲启,跟我说,来自水里的东西不能说翻过来,要说顺过来。说话间,父亲干净利索的将锅铲铲到鱼底下,将鱼托起,一下顺了过来。加水的时候,父亲要我多加柴把,将火烧大,一会儿又叫我把柴火控制成细火,原来浓稠乳白的鱼汤是在大火转细火中熬制而成。

鱼肉煮散开来后,像剥了皮的花生米,一粒粒一颗颗,肉细味美嫩如脂,入口即化。我如愿考上了成人高校。草青草黄,几度春秋,成才的路有多条,自学成才的路最艰难,这条路上,父爱如灯,照亮我的前程;父爱无声,温暖我的心田。-->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