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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码头我的镇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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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长街半窑户,迎来随路唤都昌”。景德镇与都昌血脉相连,情感相依,都昌人都说,景德镇是都昌人的码头。

说起景德镇,都昌人有一种自豪。2017年,中国作协会员、都昌籍作家徐观潮先生倾心推出的力作《烈焰瓷都》,描绘过一群都昌人燃旺了景德镇千年窑火,也成就了景德镇半壁江山。一群都昌人还成了“三窑九会”的大佬。这些历程有血、有泪、有凶顽、也有辛酸。但被岁月洗礼后,却分明是一场智慧与奋斗的雄壮迁徙;分明是从洪泽水乡到火焰飘摇的完美泅渡。有闯关东的悲壮与荣光。作为四大名镇之一,作为曾经的“皇家工厂”,宗土在都昌,底座在都昌,都昌人便若逸出窗棂的青色,享了光亮,沾了帝气,都昌人算得上“大国巧匠”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拜访过景德镇,撇开公干,更多时候是走亲戚,倒没有真正地看过风物景致。

谷雨日,宜人的节气,诗意的名称。作协邱主席邀约去景德镇采风。我心中有一种不同的盼望。

这些年,乾坤朗朗,风清气正。我改了一些陋习,养了一些雅兴。周末闲来无事,看看文学,写写文字,偶有小豆腐块的铅字,和网上的被点击,署了真名。好在本地文坛文人相惜,又致力发现和培育新人,他们给了我很多鼓励,我便多了一个崇高的积极向上的圈子。本土作家朋友结识了不少。文字,给我最大的收获是友谊。

我的另一些圈子,很多人鄙我。20多年窝在机关工作,屁股都没挪过。尽管我很淡定,但骨子里却怕众口铄金,怕别人说我没出息、能力低,怕别人议我老成精、老成经验主义。所以工作得很卖劲,也很劳累。总想证明什么,却什么也证明不了。我需要诗和远方。

我景德镇的亲戚住董家弄。十多年前,亲戚长辈去世了,我父亲也走了。一代姑,二代表,三代了,亲戚间渐渐疏远了。那仄逼的董家弄渐渐在记忆中淡去。不知隔代的表哥表姐们可否安好。想通电话,不知从何说起,想见却一直没见。景德镇,永远有淡淡的血缘在,偶尔会有似有若无的牵引。不为见你,只为再见你我曾经嬉戏过的地方,也许已经棚改了。想一想,便有一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漫来。独自莫凭栏啊。景德镇,我需要呼朋唤友地同行。

说实话,之前从未参加过采风活动。便有一种错愕,那是文人墨客、风流雅士故作斯文的矫情。一场采风,一场笔会,灵感立马就来?定是无病呻吟与游山玩水的托词。然而,一天的行程,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江南雄镇历史文化名城。我才知道凡事不可臆想臆断。何况古书有云:“诸侯不贡诗,天子不采风,乐官不达雅,国史不明变,呜呼,斯则久矣,《诗》可以不续乎!”(《中说·问易》)

可见,昨日之荒谬。

在踏青与游乐之中,在拍照与发朋友圈时,尽管才情欠佳,我也浮起了“灵感”,写起了配诗,《游陶花溪》:陶花溪里无桃花,芭蕉听雨吐新芽。别有茅屋藏深涧,小桥流水无昏鸦。寻声作坊水车转,辘轳驱碓石成泥。卧龙际会风云里,童心未老走天涯。《访宇宙瓷厂》:烟囱入霄汉,忽觉宇宙小。瓷展满街市,可惜出别窑。

我获得了平仄之外的吟咏之乐、点赞之趣。

王阳明有一句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别开“致良知”的千古命题,如此高超的悟性,如此精致的表达,借用在这趟采风之行,恰适其义。

景德镇迎接我们的是一场老乡盛宴。周五下午,我们提前一小时下班,抵达景德镇已是黄昏。张氏家族四位兄妹早已在景水瑶乡土菜馆等候我们。

说起张氏兄妹,不得不提文友张铭君。张铭君在县里有很高的知名度,是自强不息的典范。我与他很早是朋友。很久以前,我在机关办公室,他常向我索新闻线索。有时也把我的名字署在后面,算是我报料的奖励。他小时失聪,生活在无声世界,内心却强大到让人震耳发聩。他的第六感观特别敏感,这是上帝的公平。哦,不,我是无神论者。这是苦难抗争的回报,这是潜质激发的替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他眼里就是信息,就是语言。一个口形,他能读得八九不离十。他热心新闻,一个不闻之人做新闻,就好比一个矮个儿却便爱篮球运动,他以短克长,笑傲苦难。然而,他胜了,他是本土的新闻大家。他热心朋友,听觉壅塞了,却封闭不了他的心灵,他朋友遍天下。他热心作协,哪位作家发表了文章,他会在群里广而告之。他热心奉献,热心活跃,热心交游,所以有了我们这次采风之行。接待我们的张大哥是他的发小。

其实,张氏四兄妹只是同宗,同为都昌大沙人,同样的爽快热情。给我印象最特殊,而且次日一直陪同我们的是军旅出身的小霞。她是张铭君的堂妹,也是一席盛宴一席欢笑主角中的主角,轴心中的中心。

她,像一位导游,也许就是一位导游,却不是职业意义、市场意义上的导游,因为她不导购。心直、口快、爱笑、会唱、能跳、会讲段子、讲奇事、讲景致。有时恰到好处的撒娇,有时点到为止趾高气扬,还会说家乡话。有她,一席皆欢。

我猜想,她的人生纵横捭阖,潇潇洒洒。

她是幽默的女子。长得偏胖,时而以杨贵妃自诩,时而以肥婆自嘲。有些魁梧,她从随父在部队喝东北水长大,找到了环境因果。嗓门偏大,那是她军旅生涯的骄傲。我觉得她内心却有小家碧玉般的清纯。她要第二天做我们的导游,称以前开过旅游公司。真邪?假邪?不必考究。热情,气质,才艺在那儿,是不二人选,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好事,更是浓浓的乡情,让老乡们唯有叨扰。

她是一位智慧女子。我们一行10人中,年纪最大的是60开外的杨老校长。出身书香世家,作品飘逸灵秀,人品德高望重。被她一眼看穿了。

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何谓酒文化,不是喝高,而是喝乐,或者是乐喝。小霞就很艺术。她要拜师,全部拜肯定用情过烂,适得其反。对象不恰当肯定不能众乐。比如,在座的尽管我行政职务最高,但年纪最轻文章最少,绝对不能拜。否则,有势利加轻薄之嫌。又比如,作协邱主席不必拜,圈内影响力在那儿。也不能拜,否则,跳不出俗字,显不出洞若观火的眼力。几位副主席平起平坐,拜谁都顾此失彼。唯杨老先生最是适合,她说曾拜读过杨先生的大作,五体投地的仰慕佩服。三杯敬一杯,尽显对文化的尊重与顶礼。我们脸上也贴了金般的灿烂。杨先生备受我们尊重。这是文学的芳华与荣誉,也是我们不期而遇的“集体知音”。这酒兴也就起来了。

酒过三巡,她唱起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歌喉婉转、清脆而夹有金属声,引得掌声四起。文友们也不甘示弱,有的唱起都昌鼓书,哒哒哒,哒哒哒哒,鼓板打起闹洋洋,哒哒哒,各位观众听我讲……有的说唱元宵掌彩,龙头照得龙尾光,老板家里少年读书郎,好哇,左手拿起洋毛笔,右手拿起纸文章,好哇……大伙儿击鼓传花似的,一献才艺,好不欢喜。隔壁包厢两位某某局局长听得都昌话,闻得都昌歌,寻声来我们席上敬老乡的酒。一会儿,文友华清兄的族兄也来了,芬姐、玉姐的亲戚也来了……有一位,竟然是我邻村里的。在这里,老乡相遇不能称之世界太小,而是世界的大同。与故乡一样,这里是我们共同的码头。

世间真正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景德镇的大美,是山山岭岭中的千年窑火。

我理解,采风是一种感悟之程,感受唯美之美,感受风土人情,既看风景,还要于自然文化、历史文化、地域文化、特色文化中看出文化,看出觉悟,达到妙悟真如之境。

那么问题来了,“导游”小霞会安排我们看什么呢?

陶花溪、陶溪川、中国古窑。

听名字,显而易见,小霞与我们心意相通。

陶花溪位于景德镇东南方,是一条悠长的峡谷。说是峡谷,两边的山并不高,可称山谷,却比通常意义上的山谷悠长,又觉不恰切。倒是两边的房舍别具特色,许多围墙上、房檐下、窗台边摆满了各色陶制品,有陶人、陶兽、陶器、陶坯,形色种种,不厘同,各具特色。可以肯定,多多少少映照着主人公的喜好取向。间或一两户的矮墙上斜逸出数朵火红月季,相映成趣,路边溪流淙淙。林林总总,让陶花溪名副其实了。

抵达山谷深处,豁然有一爿庄园。爬满月季的门楼上,“陶花溪”三个遒劲大字映入眼帘。我心中自语,到了本部。庄园不算大,但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一应俱全。长廊爬满青藤,陶缸摆满溪岸,有潺潺流水,有曲径通幽,还有很多游乐设施,却鲜有人迹。只我们一伙人在溜达,在赏趣,在拍照。不似名山大川,游人如织。四肢百骸颇为舒畅,大有桃花源的意境。溪流对面,一声连一声的咚咚声隐隐地从茅屋里透出。我们寻声而去,看到了碓。有水流驱动水车带动4个碓头抬起落下,落下抬起,舂在碓臼里。有一位老者,将捣细的石块放入碓臼,舂成粉末。小霞介绍,那粉末就是瓷土。第一次觉得瓷土本非土,有千锤百打的味道。那么,这里可称之瓷之源,舂石是制瓷的第“零”道工序。看出老者的辛苦,我以帮忙也以体验和求趣的心态,放了一些石子到碓臼里,老者却有些不友好,凶凶地制止我。也许是怕我添乱,又或是出于安全考虑。但我们都有些扫兴,闷闷地离去。回头一想,心中却“也无风雨也无晴”,毕竟老者不易,那个碓棚是他讨生活所在,大旅游泛旅游的概念形象与价值于他是“模糊数学”。

陶溪川处在闹市区。是中国首座以陶瓷文化为主体的一站式文化休闲娱乐旅游体验创意园区,名副其实的“China坊”。据说,这里的前身是宇宙瓷厂。一排排厂房,很老,有现代建砌的痕迹。及至里面,有陶展、有购物、有休闲、有餐饮、有娱乐。有趣的是,时近中午,太阳有些辣,我们也不躲。我们一律对室内琳琅满目的现代艺术陶展不感兴趣,是不名一文的文人寒碜?是眼花缭乱的视觉疲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怕一不小心买了天价瓷?我们一致心甘情愿流连在似烈非烈的阳光下,历史的恢宏与现世寻踪的失落同在。还好,高耸入云的烟囱仍在,烟囱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旧时标语仍在。添了几分中国陶文化“老祖宗”的气派,在修旧如旧的开发与保护中汇合交融,在形态和气度上最让人震撼,成为游者心中的亮光。

真正的景区是景德镇古窑民俗博览区,国遗级的,国家5A级景区,要买票。我们的活动经费是“2A级”,AA制。去到景点外,时间有些紧,大家有些踌躇不前,怕看不完,划不来。彼此照顾彼此揣摩出来的别人的“真实想法”,最后大伙共同决定不参观。院前门外,拍了些纪念照。完成了采风之行。

我将这样的结尾,看做一种念想。自家的码头,啥时候想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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