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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梅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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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没有特别留意这棵三角梅的,即便她就在我住处不远。时间久了,在了无生气的日子里,想给生活寻觅些色彩,一抬眼望去,只有她静静地伫立着。十一、二月的天,已经冷了,但她枝头浓密的花朵开得火红烈烈,似与老天较劲一般。

冬天早晨的天空,云一层叠着一层,像棉花铺成的阶梯;风冷飕飕地刮着,打在脸上刀割样的痛。鸟儿已出门忙活生计,天一亮就起身了。我亦如此,为生计奔波忙碌,上班,再上班。天天重复着一样的工作,单调无味,清汤寡水,慵懒度日,消极心理泛起,却无所适从。在这样的日子里,晃晃悠悠地过去,迷迷糊糊地等待,总期待着后头更美好的日子……其实,越是等待越是糟糕,与从前在大学“象牙塔”里的那些日子一比,失落,失望,失意……交织一处,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向心头,逼仄的心胸似难容纳如此纠结之苦痛!这棵开着灿烂花朵的三角梅,每天清晨一起,远远地望着她,她亦安静地回望你,那种亲切、温馨的感觉,好像久违的老友,有说不完道不尽情味。寒风徐来,她摇曳着枝条,一片神采奕奕,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景象,让我感悟她千丝万缕的情愫。人世间竟还有一份独白留存于人与物之间,感怀彼此的脉搏,“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抓住一霎的飞跃,何尝不是一件喜人的事。

欣赏着这三角梅,看她枝叶,碧绿如墨;赏她花朵,妖娆妩媚。将心倾献于她,才发现其个性独特,韵味十足。原本在温暖如春的南方安家,后经人工培植也可在寒冷的北方占有一席之地。我想,她应该有鲜为人知的经历吧。也许曾漂洋过海,翻山越岭,最后流落飘零,四海为家,受苦,遭罪也就在所难免,而她不诉苦,不抱怨,仍以一种既高贵又昂扬的高傲姿态,出现在你面前。想来人与花同,走一遭生活,任风吹雨打、霜欺雪压,冷暖自知,体验一番也算了却心中夙愿。

仔细看,她花瓣薄如纸张,三片花瓣组合成一个三脚架形状的花朵,每片花瓣顶端急尖或渐间,似一只只翩飞的蝶振翅欲去,着实惹人爱。与富贵的牡丹比,她要逊色得很;与爱情使者玫瑰花比,她直白了些;与百年好合的百合花比,她简单了点。但在这里,我寂寥的居所边,唯她一人独领风华,真称得上风华绝代了。故而有了很多理由招蜂引蝶,同时也招来了自己命运的终结。众多出于好奇,或是想探究其神秘者竟然伸出了“魔爪”,她长一点,就折一点、摘一点,直至她殒命。这些,我深表同情和怜悯,对那些“魔爪”表示愤懑,但又无能为力。我只能驻足远方宁静地观望她,不能靠近她,因为我害怕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更害怕被冤枉!这个时候要是因我的靠近而导致她的死亡,嫌疑人便毫无疑问地会扣在我的头上。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隆冬时节,高山下起了雨夹雪,温度极低,连续几天都零下几度。我蜷缩于隐藏深山的校园,在屋子里不敢出门。一时间,我忘记了三角梅,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能否挺住,能否经得起这个寒冬的考验。习惯了县城家里温暖的感觉,我冷得吃不消了,加上超厚棉袄,一副瘦削的躯体出现了臃肿,仍冻得发抖。讨厌,又无办法改变。我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场劫难要来临了。

果真如此,与我朝夕相处的三角梅没有熬过这个寒冬。第二年春天,她没有苏醒过来。

入冬前,她枝繁叶茂,开出俏丽的花朵,刹那间,便拥有了许多粉丝和仰慕者,每至其身边走过者,无不停下脚步欣赏一番,有的留下她的艳照,或是与其合影为念。入冬了,她还很坚强的,任风吹雨打仍神采奕奕。后来,就开始显得弱不禁风,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就令人生疼。“怎么了,亲爱的三角梅?你生病了吗?”我默默念着。

快过年了,天气越来越糟,温度也越来越低,敢和上天较劲的,结果都输得一败涂地。这时,我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呆若木鸡地看着我深爱着的三角梅,就这样被霜雪欺压。我开始自责起来,心一阵高过一阵的疼。我能怎么办?这真是折煞我也。三角梅在挣扎,想逃离,希望有人带着她脱离苦海,她充满着期待,她应该就是这么想的。理想美好,现实骨感,我感觉到她在用力,吸收来自土壤的养分,只是在她范围内的养料已经消失殆尽,无法再提供更多的养料给她,而她暂时又没其它办法将根须伸展到更深更远的地带,目前的能力只有这么大,除了奋力求生之外,就只能傻傻地待在此处,等待宰割,别无选择。

春天,终于来了。多好啊!春天!一个活力四射的季节,多么有生命力,多么有诗意。春暖花开,百花齐放,原本三角梅也应该在这个时候与其它花儿一样竞争春天,可是我却迟迟不见三角梅长芽,开花。担心和恐惧一齐涌入我怀中,一缕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的三角梅只剩下枝干了,每天清晨起来,我还是习惯地与三角梅见面,与其相互遥望。我不明白此时的三角梅为何不长芽开花?她是不喜欢春天吧?或者她也有难言之隐?于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走近她,不再害怕被冤枉。用手抚摸她,我害怕哪一天她真的不在了,我的日子就更寂寞了。

终于,我也像三角梅那样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体重从三位数下降到两位数。每一次痛苦不堪之后都让我清醒地认识到,我不能像三角梅那样了,重蹈覆辙,沿袭她走过的路。本来,三角梅是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裕的地带,却被人为地移植在气温变化落差甚大的深山,才造成现今的结局。为其感伤感叹感慨,却又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明朗的日子里,一棵不知名的树种占据了三角梅的领域。

她也曾枝叶繁茂风光无限,而此时,已零散稀疏、鞠为茂草。

三角梅被判定为死亡了。没有葬礼。

所幸,她还有一个吊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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