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汉子
我小时候是个疯丫头,用现在话讲,有点女汉子。有一次我跟隔壁的四肚子哥哥摔泥娃娃,我全输掉了,想讨回自己的泥巴,可他不肯给,我跑回家把爸爸担东西用的大扁担抗出去和他拼命,吓得他扔下泥巴跑回家里去,那时候我只有扁担的2/3高。四肚子哥吓跑回家后,好几天不敢见我,后来我没伴玩儿,就又把他的泥巴还给了他。
我们隔壁的三嘎子哥很厉害,他总有许多好玩的点子,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一见到他,就赶紧晃着两个黄不拉几的小辫子跑过去,嘎子哥长,嘎子哥短,他不搭理我,可也不像对别的小孩,吆喝我。
有一次三大妈家亲戚的小孩和我抢玻璃球,他上去把那个比他还胖的小孩推了一个跟头,从他手里把玻璃球抠出来塞给了我,那胖孩子像杀猪一样叫唤,我还没来得及跟嘎子哥套近乎,三大妈冲出来,吓得我俩撒丫子跑。
我跟四肚子哥在一起玩太闷,他什么都听我的,动不动就说“你说玩啥。”弄的我直想往他呆呼呼的脸上吐口水。后来我就一直跟在嘎子哥后边转,四肚子哥跟在我后边转,再后来嘎子哥不耐烦,就把我们俩都收编了。我们三个在一起玩儿。
鸡屎与玻璃球
有一天嘎子哥家二婶出去串门子,让嘎子哥看家,我们三个坐在他家门槛上,看着那几只大黄鸡在院子里踱步,一会儿吃草籽,一会儿捡虫子,大太阳一晒,浑身暖洋洋,我看的有点犯困,靠在三嘎子哥身上要闭眼睛,肚子哥推我,说,“小丫,你看那鸡怎么还捡石子吃呢?”我说“它饿呗。”“那它拉出来的还是石子不?”他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扭头看嘎子哥,嘎子哥说,肯定不是石子,你看见过鸡拉石子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确切的说,是不知道,没研究过鸡屎啊,谁知道拉什么。肚子哥说,那既然它吃石子,不拉石子,那它吃玻璃球,是不是也能把玻璃球吃没了?嘎子哥说,那就试试呗。我们开始满院子追鸡,真弄了个鸡飞狗叫,满院子飞鸡毛,可把嘎子哥家那只有点侧楞膀的老母鸡抓住了。我和嘎子哥威逼利诱了半天,肚子哥才肯拿出一个玻璃球,嘎子哥抱着鸡,我帮抓着腿,肚子哥掰开鸡嘴往里塞玻璃球,那只老母鸡来回摇头,不肯吃,好容易塞进去,只见那只老母鸡一晃荡脖子,只见鸡嗉子动了一下,肚子哥说,吃了。
我们把鸡放开,老母鸡像得了特赦般,嘎嘎叫着跑远了,我们又坐在门槛上盯着鸡,我又开始犯困,肚子哥也开始不精神,他说,啥时鸡才能拉屎?于是我们为了让鸡快点拉,又开始满院子赶鸡,鸡屎没赶出来,二婶倒是回来了,她吆喝嘎子哥,嘎子,干啥呢?吓得我和肚子哥赶紧停止赶鸡行动,溜出嘎子哥家。
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没起被窝,嘎子哥喊我,他给我看一个玻璃球,上面都是麻麻点,他说他在院子里捡的,准是昨天那只老母鸡拉的。那老母鸡还能把玻璃球拉出来?我问。嘎子哥看了看我,一扬手把那只玻璃球扔好远,说,别告诉四肚子。我点了点头,心里美滋滋的,我保有嘎子哥的一个秘密了。可是也不用我告诉,肚子哥睡了一觉就把这事儿忘了。而我也不用刻意保护着秘密,因为没两天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多年以后,还是嘎子哥提起。
伤疤
村头有棵大柳树,两个大人才合抱得过来,树上有鸟窝,大柳树又天生的枝杈多,很容易爬上去,每次去掏鸟蛋,我们都有斩获,所以那里成了我们掏鸟蛋的最好地方。我和肚子哥没事儿就在那里看着,不许别的小孩掏。
那天嘎子哥不用干活,他带着肚子哥和我去大柳树上掏鸟蛋。
嘎子哥三下两下爬了上去,我和肚子哥正仰着脖子向上看,只听“哎呀”一声,嘎子哥一眨眼就从大柳树上秃噜下来,因为光着上身,从胸到肚皮被柳树粗糙的树皮划得都是血,他一边喊,快跑,树上有蛇。一边从地上抓了一把土面往胸和肚皮上抹,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回头看,只见那只很大的鸟巢里一只青花蛇探出头来张望着,吓得我腿一软,摔了一跤,肚子哥一把薅起我。
我们跌跌撞撞跑进嘎子哥家,二婶一见吓了一跳,她问了问那蛇的模样,又看了看嘎子哥手指上的伤口,闻了闻,一边使劲把嘎子哥受伤手指压在炕沿上挤,一边让我和肚子哥去外面采点马连菜回来。
我们很快采了一大捧,二婶用嘴嚼碎,把绿呼呼的沫子涂在那根手指上,又找了块布头包了起来,一边嘴里骂,看你个死崽子以后还敢爬树掏鸟窝不?嘎子哥龇牙咧嘴地听着,我和肚子哥也不敢吭声。晚上嘎子哥家二叔用一根长杆子捅了那鸟窝,不过他没伤那条蛇,任由它跑掉了。后来嘎子哥的手指没事儿了,不过他肚皮上却留了一道疤。
多年以后我们又聚,他趁着酒兴,还撩起衣服给我们看。此时的我们时近中年,肚子哥已是军中高干,嘎子哥也坐上了一村之长之席,而我也已安身在一家国企机关。回头想想,那些年的那些事儿,像梦似的,但又仿佛发生在昨天。心中似乎有很多感慨,但又说不出什么,就变成一种情绪弥漫在胸口。突然想起龚自珍的那首诗:“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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